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伴随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叶如娇急促而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神迷离失焦,两颊红得如同熟透的海棠果,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湿润的光泽和被吮吸过度后的嫣红。
韩振宇微微退开一点距离,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不容闪躲的力道,轻缓地摩挲过她被亲得微微红肿、鲜艳欲滴的红唇。
他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里如同狩猎猛兽般牢牢锁住她此刻迷乱失神的眼,那眼神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声音低沉沙哑,在刚才粗暴的索取后,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霸道:“记住,”他的指尖加重力道,按了按她柔软的唇瓣,像是给她打上一个专属烙印,“你是我的。”
说完这句仿佛最后盖章确认的话语,他身体撤后,重新靠回舒适的椅背,脸上的表情也迅速恢复了那份疏离的平静,好像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吻主根本不存在。
叶如娇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真皮椅背上剧烈地喘息着,耳边还在嗡嗡作响。心口处被勒出的项链吊坠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冰凉坚硬。
她恍惚了几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还未完全平息的急促气息,糯糯地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像是从滚烫的岩浆中逃生出来,动作带着仓皇和虚软,手指有些发抖地拉开了车门。
冷冽的晚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
叶如娇几乎是逃离般匆忙下了车,高跟鞋“噔噔噔”地快步走向单元门,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两道如同实质的目光,依旧牢牢烙在她的背上,仿佛两道无形的锁链,将她束缚在原地。
车门关上的沉闷撞击声如同信号,那辆黑色的庞然大物低吼着,利落地倒出狭小的巷子,只留下两道猩红的尾灯迅速消失在街角拐弯处的黑暗中。
直到那压抑的气场彻底远离,叶如娇才扶着冰冷粗粝的楼道墙壁,双腿一软,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背上残留着属于男性掌心的灼热触感和烙印般的宣言,唇上那被肆意掠取啃吻的微痛肿胀感依旧鲜明……这真是一场冰火交融的地狱级拉扯!
她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般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光线昏暗的楼道。钥匙捅进锁孔拧开出租屋房门的那一刻,门板吱呀作响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异常刺耳。
这间租住的单室套窄小局促,和刚才那个奢华如同宫殿的公寓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贫民窟的区别。冰冷的空气混合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和廉价洗涤剂的混合气味扑鼻而来。
陈旧的家具,墙上隐隐透出的水渍痕迹,无声地嘲笑着她刚刚经历的那场纸醉金迷的幻梦。
门被用力甩上。
叶如娇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门板,急促的喘息终于得到舒缓。刚才在车里被强行压下的狂喜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在她体内奔涌、冲撞!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脸上那因深吻而飞起的红霞还未褪去,眼神却已经燃起了狂热的火焰!
她成功了!真正意义上的突破!新加坡!那是豪门贵妇路上里程碑式的跳跃!她迫不及待地需要与人分享这份巨大的狂喜!
脑子里的第一人选就是陈小阳!是他让她接近了韩振宇,是他的情报提供了钥匙!此刻,他不仅是情报源,更像是她成功路上的第一个见证者!一个必须向其炫耀、并巩固控制的同盟!她要让他更死心塌地!
叶如娇几乎是扑到那个狭小的旧书桌前,一把抓起充电线缠在一起的手机,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戳动,编辑着那条宣告胜利的微信:“陈哥!特大好消息!韩总邀请我去新加坡出差!”
文字后面紧跟的两个活泼表情符号,泄露了她此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飞扬心情。发送!
昏暗的出租屋里,只亮着一盏光线并不充足的台灯。叶如娇紧握着手机,身体里的兴奋感如同沸腾的汽水,滋滋地顶着盖子,亟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几乎能想象到陈小阳收到信息后的反应——带着他标志性的、有点坏坏的笑,发来调侃或恭维的语音,也许还带点……酸溜溜的醋意?毕竟,自己刚刚获得了他老板的青睐。
时间像是被粘稠的糖浆裹住了指针,慢得让人心焦。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手机的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安静得像块冰冷的砖头。没有熟悉的消息提示音,也没有语音条闪动的红点。黑暗中,叶如娇脸上的红晕和兴奋的火焰一点点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视的错愕和被逐渐放大的、不太妙的感觉。
那份急于分享的巨大喜悦像是被这漫长的沉默一点一点抽走了热度。
不对劲。这完全不是陈小阳平时的路数!往常就算再忙,哪怕是在开车,他也会抽空秒回,或者发个贱兮兮的表情包过来。
这种彻底的石沉大海,太反常了!叶如娇烦躁地用指尖来回点着冰冷的屏幕,看着桌面壁纸上那幅她幻想中的豪宅图片亮起又熄灭,一遍又一遍。
那被刻意遗忘的、晚餐时白天齐事件留下的阴影,如同角落里的藤蔓,在等待的寂静中悄然滋长,带着陈小阳那句冰冷嘲讽“玩火自焚”的尖锐回音。
不行!不能乱!叶如娇强行把心头的不安往下压了压。也许他真的在忙?在开车送韩振宇回去?或者其他任务?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深吸一口气,指尖飞快地划过解锁键,直接点开通讯录,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个标记着“陈(司机)”的联系人号码,动作里带着一丝赌气的急躁和必须立刻得到回应的执拗。
听筒里的彩铃单调地循环着,每响一声都像是在抽打她逐渐绷紧的神经。
响到第七八声,几乎要自动挂断的边缘,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
陈小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如同这深秋的夜风一般,裹着一种陌生的冷意。不是关切,不是调侃,不是惊讶,甚至连往日里那种慵懒的、带点沙哑的磁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公事公办、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淡和疏离。
只一个字,就在这寂静的出租屋里砸下了一片冰凉的寂静。
叶如娇心里猛地一“咯噔”!那点被忽视被冷落的委屈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浇灭了大半,一种更强烈的不安感攥紧了她的心脏。
但箭在弦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试图用那份刚刚获得的“荣耀”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陌生隔阂:“陈哥,是我!还没睡吧?韩总他……” 她刻意顿了顿,仿佛要丢下一个分量十足的惊喜炸弹,“韩总今天邀请我了!去新加坡出差!一起!”她的尾音上扬,像是裹了一层蜜糖,充满分享的喜悦,“陈哥!真有你的!太牛了!你让我乘胜追击这招,效果简直炸了!”她把所有的功劳都堆砌在他身上,试图用捧杀来拉近关系,唤起他往日的互动热情。
然而,听筒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哦,恭喜。”陈小阳的声音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毫无波澜地泼了过来,平直得没有任何一丝起伏,仿佛在恭喜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中了彩票。紧接着,他那公式化的冷淡继续流淌,“这是好机会。好好把握吧。”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距离,礼貌,客气,却冷得戳人。
叶如娇脸上最后一丝强撑的笑容彻底僵住,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拢,指甲深深掐进了塑料壳里。陈小阳这份完全不合常理的冷淡,像是寒风中突刺而来的锥子!这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陈哥……你……”她蹙紧了秀气的眉头,声音里的兴奋褪去,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那质问里混杂着真切的不解、一丝被轻视的委屈,还有开始冒头的焦躁不安。
陈小阳!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新加坡这种爆炸消息,他竟然毫无反应?!难道韩振宇调查白天齐的事情,他知道了?或者……他发现了什么?这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叶如娇甚至能听到那边隐约传来的、属于夜晚街道模糊的背景噪音,以及他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这份沉默像钝刀子割肉一样难熬。
终于,陈小阳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充满了冰棱般的讽刺和洞悉一切后居高临下的鄙夷,清晰地穿透电流刺入叶如娇耳中。
“呵呵……叶如娇,”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像是毒蛇吐信,带着毒液般的嘲弄,每一个字都钉进了她的神经,“你真是我见过最大胆、胃口最野的女人!”这突如其来的、极其负面的评价像一记闷棍,直接把她打懵了。
“大胆?什么意思?”叶如娇被这突然的评价打得措手不及,心头警报疯狂作响!她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那点刻意营造的委屈瞬间被警惕取代,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
“什么意思?”陈小阳嗤笑一声,那笑声刺耳得像刀刮玻璃。他的声音猛地清晰起来,带着毫不留情的锐利洞察和赤裸裸的讽刺,猛地戳穿了那一层欲盖弥彰的薄纱:“你真以为所有人都瞎?你这胃口大的,吃一份锅里叼着还惦记着碗外头,你这胆子都快包住天了!脚踏两条船,同时钓着两个男人玩高空走钢丝?叶如娇,你真就不怕……”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欣赏她的反应,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冰冷嘲讽,清晰无比地吐出了那个让人心惊肉跳的词:
“——玩火自焚,最后摔得粉身碎骨,渣都找不着?”
陈小阳冰冷淬毒的字眼如同密集的冰针,狠狠戳进叶如娇的耳膜!
“玩火自焚……”
“粉身碎骨……”
那尖锐的、带着赤裸嘲讽的声音穿透手机听筒,在这狭窄憋闷的出租屋里猛烈回响、放大,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叶如娇的太阳穴!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攻城锤狠狠重击了一下,瞬间“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所有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头顶又极速冻结!
完了!
这两个字在她脑中炸开,携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冰冷刺骨的绝望!他真的知道了!知道了她试图用身体和暧昧的信息在韩振宇与他之间架设危险的钢丝!知道了她那些隐秘的算计!
“陈哥!你、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叶如娇几乎是失声尖叫起来,急切地想要分辨。她攥着手机的手剧烈地抖动着,冰凉的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指尖却一片麻木的冰凉。
脸上早已褪尽血色,唇瓣不可抑制地哆嗦着,背心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寒意。
然而,她那漏洞百出的辩解甚至没能完整地说出口,就被陈小阳无情地、异常强势地截断了。
“误会?”电话那头的冷笑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刮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明了,“省点口水吧。你那点小花招……”那声音陡然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叶如娇的心上,清晰地碾过她的神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顿了顿,那沉默短暂得如同凌迟前的窒息。
随即,话锋一转,冰冷中渗入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仿佛在叙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需要处理的事务:“不过……你放心。”那语气透着一股职业化的疏离,像是在宣读一段生硬的程序代码,“我这个‘工具人’的角色,该演的戏份,该递的情报,”他咬字清晰,将“工具人”三个字念得格外意味深长,“……该上的时候也绝不会误事儿,一定演得比黄金档还到位。”
一阵短暂的电流干扰声后,那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宣判: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