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毕竟是唐艳玲的父亲。
有活儿，付卫国当然优先考虑唐国强。
人总是有亲疏远近的，交给熟人做，总比交给外人强。
唐国强直接带了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过来。
“卫国，这次服装厂的改建，你自己画了图纸吗？”
唐国强对付卫国的习惯已经很熟悉了。
通常都是付卫国画好简图，他怎么交代，唐国强就怎么施工。
付卫国笑着拿出图纸递给唐国强。
“伯父，这次施工比较简单，只是做些改建。”
“我没什么特别要求，就两点：一是速度快，二是安全质量好。”
付卫国希望尽快完成改建，早日投入生产。
唐国强接过图纸看了一眼，这次的活儿确实不难。
他保证道：“没问题，我们都合作这么多次了，保证三天内完工。”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
临走前，唐国强像是随口一提：“卫国，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燕玲老在我面前念叨，说很久没见到你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最近确实太忙了，燕玲那家店正在清货，我也有一阵子没过去了。”
付卫国脸上掠过一丝窘迫的笑意，最近他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两家工厂同时开工，对他而言同样是个不小的考验。
这么一想，确实好久没去见唐艳玲了。
今天忙完了，不如去找找那姑娘？
简单交代过唐国强之后，付卫国先找来了服装厂的杨厂长，以及几位负责服装打版的师傅。
…… ……
一件衣服从制作到出厂，过程其实相当复杂，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从面料、辅料进厂检验，到打版、试版、封样，再到裁剪、缝制、确认首件、锁眼钉扣、整烫、成衣、包装、出库发运——整个流程极为繁琐。
付卫国在发工资那天，就让师傅们回去按照他的想法，往潮流服饰方向靠，试着设计一些新款。
今天正好过来看看他们设计的潮流服饰效果如何。
“杨厂长，打版师傅们的设计稿都在这儿了吗？”
付卫国拿起一叠版样问道。
“付老板，全在这里了！我觉得特别时髦，很有特色，您一定满意。”
杨厂长名叫杨大年，是一名转业军人，说话嗓门洪亮，但做事很踏实。
付卫国拿起那叠设计稿，一眼看去，顿时眼睛睁大，愣住了。
衣服还能长这样……
第一张图是第一车间钱大凤设计的皮夹克。
他们原本是做蓝色工装的，结果她设计的皮夹克，版型居然和工装差不多，像个直筒，正面还设计了四个口袋。
“那个，钱大凤是吧，你来给我讲讲，为什么皮夹克要做成桶状，还正面四个口袋？你是怎么想的？”
付卫国说着，翻到下一张设计图。
这张更离谱。
好好的女士长裙，扣子一路扣到下巴底下，肩部还加了一对有棱有角的垫肩。
再看第三车间设计的女士外套。
看起来活像是白大褂款的风衣，中间一排扣子一直延伸到最底下。
“风衣扣眼都打到脚踝了，领子设计得跟白大褂似的，你们可真能想。”
付卫国摇摇头，继续翻到下一张。
第四车间的设计总算正常了些，但款式土气十足，选用的面料是大牡丹花配一堆小牡丹簇拥的图案。
要是真穿在姑娘身上，付卫国觉得肯定辣眼睛，简直像披着床单出门。
“杨厂长，这就是你说的很潮流、包我满意？”
付卫国被雷得外焦里嫩，抖了抖手里的图纸。
最后一张设计图更是让人咋舌，女士西装竟配上泡泡袖，还镶了一圈蕾丝花边。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杨厂长老实地说道，这确实是他当下的真实审美感受。
“指望这些人设计出潮流款式，简直是浪费我那套最先进的进口设备，不亏本才怪。”
付卫国一时语塞。
杨大为的审美眼光，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幸好付卫国本来对服装厂的打版师傅也没抱太大希望。
这家服装厂只是个三产单位。
平时做的就是蓝色工装、军大衣、白大褂，还有手套帽子围裙这些基础品。
要他们生产出最新潮的服装，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付卫国让打版师傅尝试设计，其实也是想看看她们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
这样他才能有针对性地指导，让工厂做出他想要的产品。
“老板，其实打版师傅做衣服经验很足，就是在设计方面差了点意思。”
“我们厂之前一直生产工装、白大褂、口罩这些，没有正规设计流程，也没模特参考，全凭经验摸索。”
“要不，我们去请个设计师？不过这种高端人才，我也没门路，不知道上哪儿找。”
杨大年看着付卫国脸色变化，犹豫地提出建议。
生产方面他擅长，但设计图纸，可就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付卫国一听，直接摆了摆手：“找什么设计师？我就是最好的设计师。”
杨大年听了，心里并不相信。
服装设计可不是简单的事。
那些大服装厂请的设计师，很多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设计服装需要专业知识。
付卫国虽然做生意有头脑、能力强，可从没听说他接触过服装行业，怎么可能设计得出漂亮衣服？
付卫国见杨大年不信，直接拿出了自己画的草图。
杨大年接过图纸，瞬间愣住了。
这些图纸其实是付卫国照搬后世流行款式的设计。
他本身会画机械图纸，对服装绘图也有一定把握，画个大致款式不成问题。
具体打版，还是得靠老师傅来完成。
杨大年看到的是一套女士套装，上身是中袖V领小香风短外套，下面搭一条A字版型的半身裙。
线条简洁流畅，整体协调又富有美感。
虽然绘图不算专业，但款式已经足够清晰。
但杨大年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这份设计生产出来会有多时髦。
“天呐，你们快来看。”
杨大年这一喊，像是发现了宝藏。
几位打版师傅立刻围了上来。
“这套衣服太时尚了，A字裙版型包容性强，能很好地勾勒女性身形。”
“直角肩的设计，更贴合我们东方人的审美。”
“这绝对是精品，配色简约又大方。”
“完全可以碾压市面上那些爆款。”
几位打版师傅经验丰富，做过不少衣服，虽然设计上缺些天赋，但审美能力不弱。
她们能想象，姑娘们穿上这套衣服会有多洋气。
走在街上，一定能吸引无数目光。
有些年轻些的师傅，甚至想给自己做一套。
一众打版师傅顿时自愧不如，感觉自己设计的衣服简直是垃圾！
根本没法跟付卫国的比。
没想到付卫国一个大男人，竟能设计出如此贴合女性审美的衣服。
大家心里都对他佩服不已。
“怎么样，我设计的这套裙装还不错吧？”
付卫国笑着凑过来问道。
杨大年已经激动起来，竖起大拇指由衷夸赞。
“太好了，这套装精致又漂亮，一旦生产，一定能赢得很多女性的喜爱。”
付卫国听着夸奖，微微点头，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后世的设计经历了长时间的沉淀，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创作。
这个年代，大家还未完全摆脱黑白蓝的直筒裤、蓝色工装和中山装。
几十年来，审美一直被禁锢。
一件花衬衫就能掀起一阵风潮。
付卫国的设计稿，领先了这个时代二十多年，哪能不潮？
几位打版师傅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页。
下一页画的是一条西装裙，上身是西装款式，下身是百褶裙设计。
既不像西装那样刻板沉闷，又带点俏皮感。
“真不错，这件很适合二十出头、刚上班的年轻女孩。”
“这件也绝对是精品。”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接下来连续几款设计，无论是大衣、牛仔外套、裤子还是衬衫，每一件都时尚精致，设计独特。
光看付卫国画得这么潦草的图纸，大家就已经被震撼了。
她们能想到，这些衣服一旦做出来投入市场，一定会让姑娘媳妇们争相追捧。
“付老板，您可真是全才啊，连专业服装设计师都比不上您！”
杨大年称赞道。
付卫国爽朗一笑。
他当然听得出杨大年这话里带着几分奉承，可听着就是舒服！
“这份设计稿，你安排师傅们优化，再打版。”
“三天后生产线应该就调试好了，到时候先做一批样衣出来。”
付卫国向杨大年做了安排。
看到这么出色的设计图，打版师傅们眼里都闪着光。
她们做了十几年工装外套和口罩，早就觉得乏味了。
如今能生产时髦女装，大家都格外兴奋。
没等付卫国吩咐，她们已经在一旁讨论起制版尺寸来。
后面的事交给厂里的师傅们处理就行。
付卫国一看时间还早。
想起唐国强说唐艳玲常念叨他，他便骑上本田王去了维新电器店。
时间赶得正好，唐艳玲正要下班。
今天唐艳玲打扮得比较随意，难得地把头发扎成了高马尾。
里面是一条到脚踝的白裙子，外面配一件浅色上装，看起来甜美可人。
见到付卫国，唐艳玲眼圈微微发红。
哒哒哒小跑过来，带着一阵栀子花香。
她也顾不上店里店员的目光，大胆张开双臂，胸怀丰盈。
一下子扑进付卫国怀里，紧紧抱住。
“卫国。”
“嗯。”
“卫国，卫国。”
“嗯嗯。”
唐艳玲把头埋在他胸前，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