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庭，龙城。
深秋的风吹过，卷起沙子，巨大的狼头旗帜被吹得呼呼作响，声音听起来有点吓人。
伊稚斜单于的王帐里，气氛很紧张。
地上扔着好几只摔碎的金杯，马奶酒和血混在一起，把厚地毯都弄湿了——刚才一个贵族说错了一句话，脑袋已经被砍了。
伊稚斜单于像一头被关起来的狮子，在帐篷里走来走去。
他穿着金线做的靴子，每走一步，跪在地上的匈奴贵族们就抖一下，吓得后背都湿了。
“浑邪！休屠！两个废物！”
伊稚斜猛地停下，一脚踹翻了跟前的火盆，烧红的炭火滚了一地。
他眼睛通红，扫过底下跪着的一群部落头人，声音里全是火气，“四万骑兵！整个河西走廊！就这么没了！谁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们匈奴人的脸都丢光了！”
帐篷里没人敢出声，头人们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被单于的火气烧到自己。
“一群看见汉人就吓得腿软的家伙！”
伊稚斜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呛”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金刀，刀刃在火光下亮得晃眼，好像随时都要再砍几个人。
就在这时，一个很平静的声音从帐篷角落里响了起来。
“单于息怒，发火是没办法给勇士们报仇的。”
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汉人衣服的男人，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瘦瘦的，文质彬彬，跟周围五大三粗的匈奴贵族完全不一样。
但帐篷里所有匈奴人，包括正在发火的伊稚斜单于，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里都透出一丝敬畏和害怕。
这个人就是宇文烈。
“息怒？”
伊稚斜转过身，盯着宇文烈，牙齿咬得咯咯响，“先生，我的河西没了，我的祭天金人都被汉人皇帝摆在宫殿门口当笑话！你让我怎么息怒！”
宇文烈脸上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他平静的走到伊稚斜面前，弯腰行了个礼：“单于，河西打输了，是我们碰到的对手太厉害了，是汉人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战争天才。”
“战争天才？”
伊稚斜的火气小了点，被这个说法吸引了。
“是的。”
宇文烈走到挂着的羊皮地图前，拿起一根长木杆，“霍去病这个人，就是为打仗生的。他的骑兵速度极快，不管死伤，不管后果，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我们的核心部队然后摧毁。这种打法很野，不讲道理，但正好克制了我们擅长的骑射战术。”
他停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清是恨还是欣赏的复杂感觉：“他就像一把矛，能戳穿我们任何防线。在他面前，什么计策都没用。”
“那又怎么样？”
伊稚斜火气还没全消，“他霍去病是神吗？”
“他不是神，所以他有弱点。”
宇文烈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有些阴冷，“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用木杆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霍去病打仗，太依赖他自己的直觉和骑兵的突击速度。这就意味着，他的战线拉得越长，后勤补给就越容易出问题，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轻轻一碰就可能断掉！”
伊稚斜的呼吸平稳下来，眼神里的火气变成了思考，他示意宇文烈继续说。
“所以，我们下一仗，不跟他硬打。”
宇文烈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诱惑，“我们要把战场选在漠北。那里全是沙子，什么都没有。我们主动往后退，把他和他的大军引到这片死地来！”
他手里的木杆在地图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从汉朝边境一直到漠北深处。
“我们沿路把草都烧光，把水井都用沙子填了。汉军的马会饿死，他们的士兵会渴得发疯。等他们又累又饿，没了战斗力，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时……”
宇文烈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语气变得很狠，“我们再集结所有部落的勇士，从四面八方包围他们，一次性把他们全干掉！”
“诱敌深入，疲敌粮道，合围击之。”
宇文烈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他的计策。
这番话让帐篷里所有的匈奴贵族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抖了，反而变得很兴奋，好像已经看到了汉军在沙漠里挣扎，最后被杀光的场景。
伊稚斜的眼里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
他死死盯着地图，从一开始的吃惊，到怀疑，再到现在的激动，仿佛已经看到霍去病的人头被摆在自己的酒桌上。
“好！好计策！”
伊稚斜拍着手大笑，帐篷里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单于，这还不够。”
宇文烈却摇了摇头，表情还是很严肃，“霍去病是矛，他身边还有一个叫凌岳的年轻人，那是他的盾。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心思很细，擅长后勤和谋划，我们之前的经济圈套和黄河暗杀都是因为他才失败的。有他在，我们的计策不一定能成功。”
“那怎么办？连他也一起杀了？”
“杀他，要用看不见的刀。”
宇文烈很有信心的说，“我已经派人带着钱和丝绸，偷偷联系了西域那些国家。乌孙、大宛、康居……这些国家早就对汉朝不满了，只是怕汉军。我会告诉他们，一个好机会来了。只要汉军主力去漠北的时候，他们从西边出兵，骚扰没什么兵力的河西走廊，不仅能抢到很多东西，我匈奴还愿意把半个河西送给他们。重赏之下，肯定有人愿意干。到时候，汉军的退路和补给线都会被切断，让霍去病和凌岳顾头不顾尾！”
他放下木杆，转身看着伊稚斜，眼神很深。
“这样一来，漠北是我们的主战场，西域是我们的帮手。我们就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不管霍去病是进是退，都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更大、更阴险的联盟，正在悄悄形成。
伊稚斜盯着羊皮地图上那片广阔的漠北荒原，很久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一场决定两个民族未来的大战，就要来了。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凶光，一字一句的说：“就按先生的计策办！传我的命令，召集所有部落，退到漠北去！本王要在那里，亲手给汉朝的军神，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