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
凌越站直身体，双手紧张地垂在身侧，指节都攥白了。
“我、我条件反射，在废土养成的习惯，真不是故意的。”
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窘迫。
“反应倒是挺敏捷。”
她撑着床垫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故意拖长了调子，“你这身手，要是有老婆或者女朋友，夜里怕是得时刻提心吊胆吧？”
“我没有！”
凌越猛地抬头，急得脸更红了，“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更没有老婆！”
他生怕她不信，又补充了句：“猎影团的弟兄都能作证！”
薛小宁被他较真的样子逗笑了，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急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她当然看得出来。
凌越刚才攥着她手腕时的僵硬，还有醉酒时那句没说完的 “我好像”...
傻子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凌越这才反应过来被调侃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两人沉默地站了会儿。
还是薛小宁先开了口：“起来就别待着了，我带你出去清醒清醒。”
凌越抓起床尾的外套跟上，脚步还有点发飘。
穿过葡萄架往东边田地走，一千个俘虏正在田里忙碌。
凌越低声道，“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自由活动？”
“不放心就不会让他们干活了。”
薛小宁指了指田边巡逻的几个身影。
“薛虎安排了人盯着，反不了天。”
凌越看着那些埋头苦干的俘虏。
再看看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田地，喉结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走到菜园时，他忽然顿住脚步。
只见白煞团的新团长李燃，正蹲在西红柿架下摘果子，脸上沾着泥也不在意；
龙跃团的老马扛着个竹筐，里面装满了翠绿的黄瓜。
正和薛侯说着什么，笑得一脸淳朴。
这两个雇佣团的名人，此刻像两个普通农夫，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凶悍？
凌越转头看向身边的薛小宁。
她正弯腰掐了朵黄色的小花，别在耳后，笑的自然甜美。
明明做着颠覆废土规则的事。
脸上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只是在打理自家后院。
“你…”
凌越喉头发紧，“收服他们，用了什么手段？”
“没什么手段。”
薛小宁直起身，指尖转着小黄花。
“不听话的，打服就听了；想活下去的，给他们条活路就行。”
简单直白，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凌越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强大、聪慧、活得恣意张扬。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自己就能撑起一片天。
凌越的目光越来越热。
像带着温度的网，缠得薛小宁有些不自在。
“凌团长老盯着我看什么？”
薛小宁笑道：“难道是怕了我？觉得我太厉害了？”
“不是。”
凌越摇头，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
“我是觉得，在这种地方，厉害的女人才能活得轻松。”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黄土坡，眼神渐渐沉下去。
“这是我从小的心愿，可命运篡改了我的一生。”
薛小宁看出他情绪不对，轻声道。
“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凌越沉默了很久。
久到薛小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了。
“我父亲，曾经是王室最倚重的手下。”
“王看上了我母亲，让我父亲把人交出去，我父亲不肯。”
“后来，他被安了个偷窃的罪名，活活打死在刑场。”
“...那天的血，流了一地，我躲在街角看得清清楚楚。”
“我母亲被抢进王宫，三天后自杀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年我十五岁。”
“从那天起，我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 —— 让王室那帮人，血债血偿！”
薛小宁安静地听着，没插话。
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容淡了些，眼神却很清亮。
等他说完，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有预感，下次跟王室对上不远了。”
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安抚力。
“到时，不仅是你的仇，也是我在废土真正的开始。”
远处传来铁牛他们狩猎归来的吆喝声，橙橙的大嗓门格外响亮。
薛小宁拽了下他的袖子。
“走了，回去看看橙橙他们猎了什么好东西，晚上加菜。”
凌越心头的阴郁散去。
两人并排走，肩膀慢慢碰到一起。
......
这日上午，金瑶带着二十名护卫，开车直奔猎影团基地。
基地门口的哨兵刚要阻拦，就被护卫一脚踹开。
金瑶优雅的下车，白衣白靴在灰败的背景里，显得格外扎眼。
“去告诉凌越，就说七公主找他有事。”
她挺起胸脯，语气的高傲的说。
...
凌越正在擦拭宝剑，听到通报，眼神瞬间冰冷。
铁牛在旁边磨着砍刀，啐了一口。
“这女人来干嘛？准没好事！”
凌越犹豫了下，放下剑疏远道。
“让她进来。”
金瑶带着人径直走进营房。
目光扫过满屋子的破铜烂铁，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堂堂第一雇佣团，比我想象中更穷。”
凌越靠在桌边，看都没看她一眼。
“公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开门见山吧。”
金瑶挥退护卫，走到他面前，抬高下巴自以为是道。
“我父王有意拉拢各方势力，猎影团实力出众，不如跟王室合作？”
“合作？” 凌越笑了，笑声里掺着冰。
“跟你们王室的合作，是像对待我父亲那样，还是像对待我母亲那样？”
金瑶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柔声道。
“凌团长，那些恩怨都过去多久了？死人能跟活着的人比吗？”
“以后跟着我，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要的资源、武器，身份地位王室都能给你。猎影团的弟兄也能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刀尖上舔血。”
她往前凑了半步，眼波流转，带着刻意的妩媚。
“你长得这么好，实力又强，何必守着这破地方？只要你点头，做我的人，将来…”
“滚。”
凌越声音陡然转厉，像冰锥刺破空气。
金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凌越，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肯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生在废土，跟着有权势的才有出路！你以为自己单枪匹马，就能跟王室作对？别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