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宁上前行礼，换来老夫人欢喜大笑。
“快免礼，你能来陪我老太婆吃饭，那就是好孩子！”
“不像某个人，每次说来，又不见半个影子...”
“奶奶又在说谁坏话呢？”
萧策的声音传来，薛小宁回头。
他今日身着石青锦袍，比昨天多了几分世家温润。
就是那双眼睛扫过她时，仍带着一缕戒备。
像只被踩了尾巴、还强装镇定的猫。
他身后跟着，穿鹅黄锦袍的傻小弟萧明。
他攥着糖人，瞧见薛小宁咧嘴笑，露出小虎牙：“姐姐！”
“明儿，过来坐下。”
萧策安置好弟弟，帮忙给他卷起袖子。
薛小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这继兄真是体贴。
“人齐了，开饭！”
萧老夫人一锤定音，率先举箸。
“尝尝这狮子头，你媳妇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
后半句是对萧靖渊，语带调侃。
萧靖渊无奈笑笑，夹了块狮子头放入苏婉碗中。
苏婉红着脸道谢，又给萧明夹了鸡腿。
满桌人，情态各异，却奇异的透着暖意。
薛小宁吃饭最安静，但耳朵一直没停下来。
一会儿听老夫人讲萧策幼时，将兵书当话本的糗事。
又听箫靖渊讲边关民俗，古怪传闻。
还听箫明一本正经的说，他养的小鸡下了个“超级小蛋”。
箫策偶尔抬眸，探究的眼神无处不在。
却又在，与她目光交接后仓皇避过，神色窘迫。
薛小宁看着他扭捏的模样，就觉的好笑好玩。
故意用筷子戳了块，离他最近的菜，还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他立刻就像触电似的一缩。
“不好意思了继兄。”
她笑意盈盈的‘道歉’。
箫策喉结一滚，默默将那盘鱼脍往她那边推去。
“我说策儿，”
箫老夫人吃的差不多，盯着箫策笑眯眯。
“昨天演武场上，震天的响，我老太婆隔着三进院都听的清楚。”
“后来一打听，哎呦不得了！原来你在跟小宁对练啊？”
“小宁什么时候会武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还听说，你最后输了？”
“...”
箫策攥紧筷子，骨节泛白。
他扫一眼身边的薛小宁.
她却故意低头喝杏仁茶，演的那叫一个淡定。
好像昨天把他震出去的不是她一样？
“奶奶，那只是寻常对练。”
“没有谁赢谁输...”
语气生冷，主打的就是死不承认。
“寻常对练？”
萧老夫人挑眉。
唇角的皱纹，笑的像菊花：“那为什么阿福说。”
“有人被打的撞翻了兵器架，走路都撇着腿？”
“哈哈哈哈哈——”
饭桌上哄笑连连。
萧靖渊放下酒杯，余光掠过儿子烧红的耳根。
也跟着调侃，“输给自家人而已，难道还怕你继妹嘲笑你？”
关于小宁的变化，之前苏婉倒是解释过了。
苏婉也抿嘴而笑，给薛小宁夹了块芙蓉鱼片。
“小宁这孩子，藏得真深。”
薛小宁放下杏仁茶，抬头迎上萧策投来的眼神。
那眼神藏着只炸毛的猫，又羞又恼。
她勾了勾唇角，“是继兄承让，侥幸赢了半招。”
“半招？”
萧老夫人拍桌直乐，银钗乱颤。
“阿福说，他昨夜撒尿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还叫半招？”
萧策耳根红的滴血！
刚欲辩驳，又被堵了回去。
“哎呦呦，我的大孙子哎！输了就输了，回去没哭鼻子吧？”
老夫人转头冲萧明眨眼。
“你大哥三岁那会儿，跟八岁的太子殿下打擂台，被揍的鼻青脸肿。”
“回来抱着我腿哭了一天一夜，说再也不练武了！”
“噗——”
薛小宁一口茶险些喷出！
难以置信看向萧策：三岁时会因打不过哭鼻子？
还敢单挑太子？
这个继兄可以啊！
萧策的脸彻底成了煮熟的虾子！
他攥紧拳，桌下的脚险些将阿福脚背踩烂。
阿福疼的龇牙咧嘴，埋头假装研究酱鸭。
“大哥！！！”
就在萧策恨不能遁地，拿鸡腿的萧明突然一拍桌。
笑声停下，众人都望向这个傻小子。
萧明眨巴着清澈大眼，认真道：“你不是说，要找个厉害的媳妇吗？”
“小宁姐打败了你，你嫁给她当媳妇吧！”
“噗——”
这次轮到萧靖渊喷酒了。
萧策如遭雷击，霍然起身！
“你、你胡说什么！谁要嫁人、不是！谁输了？！”
他炸毛似的指着萧明，气的语无伦次。
“我没胡说！”
萧明委屈的噘嘴,放下鸡腿，开始掰手指。
“前阵子王尚书家的姐姐来，你说她太弱！”
“李太傅家的姐姐送你玉佩，你说她不会武！”
“隔壁杀猪的张姐姐会武，你又说她太丑！”
“她拦住你送猪肉，你不要，非说要找个能打又好看的，小宁姐好看又打赢了，不就可以娶你了嘛！”
他越说越觉有理，拍手直乐。
“大哥嫁给小宁姐，以后就能天天打架啦！”
“哈哈哈——”
萧老夫人笑的直不起腰，帕子都掉了地。
“明儿说的对！策儿，这可是你自己立的规矩！”
苏婉笑的眼角含泪，偷偷拽薛小宁衣袖，眼底满是揶揄。
萧靖渊好不容易止笑。
目光在窘迫的儿子，与强作镇定的继女间逡巡。
像打量两件合心意的藏品，嘴角笑意藏不住。
阿福躲在柱后，笑的肩膀直抽。
薛小宁也忍俊不禁，瞧着萧策那张紫涨的脸。
她清了清嗓子，适时解围：“明儿，婚嫁之事不能开玩笑。”
又将编好的故事娓娓说出。
“其实我三岁那年，被姐姐丢在街头，幸得一位老乞丐师傅收留。”
“他授我些粗浅功夫，只是严令在他仙逝前不得显露。上月师傅西去，我才敢...”
既解释了她突增的武力，又递给萧策一个台阶下。
萧策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原来是这样啊？”
“小宁跟我提过，我并不求别的，能自保我也安心了。”
“是啊娘，这总归是件好事。”
“咳咳，我也觉得这样挺好...”
萧策最后说完，端起茶杯猛灌一口，似要掩饰什么。
萧老夫人却不肯放过，拿筷子点点他。
“那也别想混过去！输给小宁，就得认！”
萧策闷哼一声，不再反驳，低头扒饭。
却偷偷竖起耳朵，听着薛小宁与大家说笑。
薛小宁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正撞上他匆忙避开的视线。
她嘴角笑意更深：这高冷继兄，别扭起来倒有几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