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深的确是一腔好意。
他抹下老脸亲自过来，就是怕袁墨文跟袁媛说不清事儿，再引起什么误会。
只是唯独没想到的事，周黎晓要嫁贺骏山，万子铭是不同意的，且他还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袁大院士也有点尴尬不安。
周黎晓打量他一眼，看不出他心意是几分真假。
于是说：
“不用，好意我心领了。”她跟万子铭说，“贺家不要陪嫁，其他的他们都准备好了，三千块聘礼我带着，就当陪嫁了。”
“寒碜谁呢！”万子铭拔声接了句，“当我们万家过不起了！？”
周黎晓无奈抿唇，“子铭.....”
“子铭说得对，这不止是你爸爸的体面，也是贺家的体面。”袁继深温言劝道，“该给的陪嫁，我们都给你准备。”
万子铭语气不客气：“我自己来，用不着你们。”
袁继深满眼复杂，“你哪懂那些？”
“这么大个首都，缺懂办喜事儿的人？”
万子铭嗤笑一声，把恼火都转向袁继深撒出来：
“回去管好你们自家的事，我家的事还用不着你们操心，趁我现在还没发脾气，赶紧走！”
袁继深皱眉，“阿铭，我毕竟是你们姐弟的亲舅舅.....”
“得了吧！”万子铭冷笑，“不需要！”
*
袁继深长叹一声，灰头土脸的走了。
万子铭则是一整天没搭理周黎晓，连午饭晚饭都不跟她一起吃。
周黎晓也没奈何。
第二天早起，她正立在四合院院子里的树下刷牙，就见住在东屋的那几个大汉开始往院子里抬东西。
有脸盆暖壶，两床喜红喜红的被褥枕头，还有人拎着收音机，两人合力搬了台电视机。
领头的人礼貌问她：“大小姐，这些东西先放您屋里？”
周黎晓‘噗’的吐掉漱口水，愣愣说：
“这都是子铭让买的？”
大汉们笑呵呵，“给您添嫁妆么，少爷说先给您过目，明天再一起拉到大院儿贺家去。”
周黎晓眨巴眨巴眼，轻轻点头，错身让开路。
“...那你们放进去吧。”
一行人将东西都搬进西厢房。
周黎晓握着搪瓷缸和牙刷立在原地，扭头看了眼正北屋的方向，无声轻叹，转身进屋放下东西，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葱油饼、蛋花汤、茶叶蛋配酱咸菜。
万小少爷吃不惯茶叶蛋，她又煎了两个溏心蛋，上面再撒点芝麻。
吃早饭时，万小少爷还是冷脸相待，根本不理她。
周黎晓眼珠子转了转，问：“明天一早贺骏山来接我，你是跟我们一道过去，还是自己过去？”
万子铭冷睨她一眼，垂眼喝粥不搭话。
“......”
周黎晓无语，只好也不再问。
这一天又是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直到晚上吃饭，万小少爷总算免开尊口。
他看着周黎晓收拾碗筷，冷不丁问了句：“你就这么上赶着给人家当后妈？你当后妈好做？”
周黎晓一听，立马逮着机会，坐下来跟他唠。
“我跟你说。”她一脸认真，“我知道后妈不好当，但不还有句话吗？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先不说我不是坏女人，贺小军也不是坏孩子，当初在南岭，我跟贺骏山还是这孩子撮合的，是他先想让我当他妈。”
万小少爷嗤地冷笑一声。
“他现在想要妈，你就是他妈，等他以后长大了，不需要妈的时候，觉得你偏心自己孩子的时候，扎你心窝子撵你滚的事儿都不会少干！”
又说，“贺家人心疼他从小没妈，只会把错怪在你这个外姓人身上，难道会为了你不要自家孩子了？”
这番话，换做正常二婚家庭，的确是非常大可能会发生的事。
周黎晓默了默，想起当初贺小军为了亲妈舒琴，愿意离开贺家，跟着自己亲妈去吃苦。
这孩子现在不是没有亲妈，以后长大了心思多了，会不会记恨贺骏山，顺带记恨她谁也不好说。
她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我问心无愧吧，我这个人，心狠，只要我觉得对得起自己，就算他是个孩子，我也不会忍让他。”
万子铭一脸不屑，“你就吹吧。”
“...我之前是总被欺负，吃了很多苦，所以早就长记性了，绝对不可能再委屈自己。”
万子铭不说话。
周黎晓又说，“平心而论，贺骏山人真的不错，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上回我被逼入绝境，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这回，我俩提前相处了解过了，我觉得我没看错人，真的。”
万子铭沉默良久，眼睫低垂冷冷说道：
“反正我说什么都晚了，你自己选的路，有苦自己吃吧！往后我不会再管你跟贺家的事儿。”
周黎晓眨眨眼，“...那你明天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万子铭面无表情说，“贺家叫来的全是达官显贵，这么好一攀扯关系的机会，我为什么错过？”
周黎晓看他一眼，抿唇点点头。
“...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告诉你，就算你扯证了，这门婚事我还是不同意！”万子铭冷声斥道。
“这个姐夫，我不认！”
周黎晓继续点头，“嗯嗯，我知道。”
不认就不认吧，万小少爷这别扭劲儿她早习惯了，贺骏山应该也不会在意。
这晚洗漱回屋后，周黎晓睡的踏实。
*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她就起来梳洗换衣服。
刚收拾差不多，门上玻璃就被人叩响。
“黎晓，好了么？我来接你。”
是贺骏山来了。
周黎晓快步走过去开门，就见对方一身军装板正，乌黑茂密的头发梳的齐整，看起来精神奕奕。
尤其盯着她的那双漆黑眼睛，在幽幽闪光。
“好看。”他说。
周黎晓垂眼一笑，翘着嘴角说，“走吧，这屋里的东西，子铭说回头让人直接送去贺家。”
贺骏山牵住她手，这才抽空扫了一眼，随即挑眉凑到她耳边。
“买这些干什么？家里都不缺。”
周黎晓两只素软小手包住他粗大的拳头，小声说：
“陪嫁。”
贺骏山沉默几秒，牵着她朝外走。
“...成，一会儿咱们直接上饭店，早上吃了没？”
“没。”
“我让后厨给蒸了鸡蛋糕，你到了凑合垫补下，晌午吃席。”
“嗯。”
“...想我没？”
“......”
男人低头跟她耳语，“我想你，成宿成宿想，想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