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意思是...？”
贺骏山眼帘颤了下。
周黎晓正色道：“我的意思，感情这种事应该顺其自然，跟你做的多做得少，没有太大关系。”
“......”
贺骏山唇角似有若无扯了下，怎么会没关系？
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不付出一定不会有回报，这个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却不显。
他黯然垂眸，看不清眼里情绪，“我让你感到了压力，为你做的事，都成了负担？”
周黎晓哑然，连忙想解释：
“我的意思是.....”话顿住。
她什么意思？刚刚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但想表达的又不是他说出来的这个意思。
“你帮我的那些事，我当然非常感激，我是说...”
“我明白。”贺骏山嘴角牵了下，“是情感上过于浓烈，太急于表示，越过了分寸，让你感到有压力了。”
“......”
周黎晓默。
话要这么说，才对的上味儿。
“是我心急了。”
迂回不管用，贺骏山苦笑一声，干脆打直球：
“只是这些月离得太远，一封信要等好久才能收到，见不到你人，你好像也不爱理我了。要不是纪建松通信儿给我，我都不可能知道，趁我不在，有些人又想趁虚而入。”
“黎晓，我没办法不上火，这才有点儿着急了。”
周黎晓眼睛眨巴了下，怔怔回神，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他指的‘趁虚而入’的那个是谁。
纪建松，陈红那个大嘴巴！
她闭了闭眼，抬手扶额。
“你们都误会了，那天我进城去书店取试题，遇到陈鸣的妹妹被人刁难，我只是随口帮她解围，陈鸣就代他妹来感谢我，仅此而已。”
贺骏山抿唇，明显不信，但还是淡淡嗯了声。
周黎晓扯唇干笑，“...真的，陈红最爱传八卦，纪营长误会了，况且我也没那个时间和心思想那些有的没有。你们能不能别那么无聊。”
贺骏山深深看她，清浅一笑点头：
“好，我信，既然是误会，那我就放心了。”
先前略显紧绷的气氛，突然就这么轻飘飘揭了过去，四目相对，尴尬随着空气静默油然而生。
周黎晓不自在的撇开眼，快走两步到门边，一把将门打开，侧身立着垂眼说道。
“你刚刚不是说，要赶去医院看小军么？那你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好”
贺骏山抬脚走了，临出房门前还深深望了她一眼。
周黎晓立在门边等了几秒，才轻轻将门关上。
她转身回屋，一眼看到桌上的放着的水果和罐头，先是愣了下，下意识又侧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刚才贺骏山拎进来的时候，她还惦记着等他离开的时候提醒他，把这些水果和罐头还带上。
这东西拎给她，还不如拎给正在住院的贺小军。
只是现在人都走了，落下也只能落下，自己不好再追下楼，倒显得一来一送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周黎晓坐到桌前，对着网兜里的罐头和水果，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
郭首长就是受贺骏山的示意，才默默徇私把她顺路捎来的首都，这要是走的时候不叫上她……
五指插进发根无奈的抓了抓，周黎晓一筹莫展叹了口气。
*
楼下。
贺骏山在招待所的门前立了半分钟，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在等什么。
最终是抬头看了眼艳阳高照的日头，沉默着抬脚离开了。
他重新买了罐头水果，外加一些酥糖，带到军区医院来。
推门走进病房，就见佣人正坐在床边，给贺小军喂饭。
“大少爷，您来了。”
佣人忙端着饭盒站起身。
“嗯。”
把东西放在床旁桌上，贺骏山伸手接过饭盒，“这里我守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佣人顺从的点头离开。
看着病房门关上，贺骏山垂眼看向蜷缩在床头坐着的小人儿，把饭盒递给他，语气淡漠命令。
“自己吃。”
贺小军一声不敢吭，双手捧住饭盒，默默低着头，自己一勺一勺挖着吃。
贺骏山拎过凳子，在病床边坐下，修长双手随意撑在膝头，眉眼冷淡盯着他。
突兀问了句：
“你答应周阿姨的事情，是不是全忘了？”
贺小军错愕抬头，嘴里还包着一口米饭。
“她说过，一定会来首都看你，你还答应过她，一定会听爸爸的话。如果爸爸不在，会保护好自己，绝对轻信其他人的话。”
贺骏山缓声重复着贺小军跟周黎晓拉勾约定的事，语声温凉：
“你现在做的事，是保护好了自己？是没轻信别人的话？”
贺小军嘴巴动了动，米粒从嘴里掉出来，喃喃着又闭上嘴，重新低下了头。
自己是跟周阿姨拉过钩，也的确保证过，除了爸爸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可是…，可是妈妈，也算‘别人’么？
贺骏山：“你既不听话，还随便听信别人的话，让自己陷入危险，想没想过周阿姨知道了，也会着急担心？”
贺小军好难过。
眼前浮现周阿姨温柔美丽的面庞，想象她满眼担忧焦虑的样子，莫名心虚愧疚。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周阿姨，好不好？”
他不想让周阿姨担心，更害怕她对自己失望，往后就没那么喜欢他了。
“晚了。”
贺小军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贺骏山。
贺骏山满脸严肃，抱起胳膊：
“周阿姨知道你离开了贺家，很担心，专程跑来首都探望你，正赶上你丢了，着急的两个晚上没睡好觉！”
“啊？！”
贺小军嘴巴微张，惊愕的说不出话。
贺骏山煞有其事：“她怕我生气不要你，一个劲儿帮你说好话，要不是怕被爷爷奶奶撞见，一定会过来看你。贺小军，你对得起周阿姨这份挂念？”
饭盒差点儿捧不稳，贺小军梗起细直的脖子，激动道：
“周阿姨来了？她在哪儿呀？爸爸！我也想周阿姨！”
贺骏山伸手接过饭盒放到桌上，面不改色盯他一眼。
“想她干什么？你都有妈了，也不再需要人家给你当妈，往后别再缠着人家！”
贺小军瞪眼大叫：“这怎么能一样？！”
贺骏山冷哼。
“怎么，别人都一个妈，你还想有两个，你怎么不上天？”
贺小军噎住。
他噘起嘴，小嘴嚅喏了会儿，纠结开口：
“我想周阿姨~”
爷爷奶奶讨厌妈妈，因此也凶他。
爸爸不讲理，也凶巴巴的。
要是温柔漂亮的周阿姨在，一定会理解他，安慰他的。
还是周阿姨最好！
贺小军汪起两眼泪泡，扯贺骏山袖子软声撒娇：
“爸爸~，我想见周阿姨。”
贺骏山冷着脸甩开他手，在他错愕难过的注视下，冷声道。
“想见她可以，先处理好自己的事，你妈做了坏事，已经进去坐牢，你想顶着坏种分子的身份去见周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