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被打破。 世界炸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撕裂了这片荒凉的景象。
修仙世界那生机勃勃的混乱景象已不复存在。
现在,在我眼前展开的是一个彻底衰败的领域:山峦失去了颜色,空气凝滞不动,在这如骸骨般的虚空中,一张巨大的灰白色丝线之网,就像一条天界巨蟒石化的脉络,纵横交错地布满了整个空间。
就连平时镇定自若的雷鸣也显得十分震惊,他对着队伍大声下达命令,让士兵们保持队形。
“列阵前行,三步一哨!”他吼道,声音在这片死寂之地回荡。
然而,我却感到一阵兴奋。 这……这不是空间。
甚至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袖珍维度。 这是更为根本的东西。
这是天道本身被肢解的脉络。 我紧紧握住玉佩,护住柳婉儿,而我体内的推演台开始嗡嗡作响,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一种微妙而强大的反应。
接着,攻击来了。 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攻击,只有我能理解。
攻击袭来的那一刻,经验丰富的修士白枫倒下了,嘴里吐出鲜血,眼睛惊恐地瞪大。
“有东西……在啃食魂魄!”他喘着气,声音因痛苦而哽咽。
我也感觉到了,一种野蛮的力量紧紧抓住我的本质。
我的识海翻腾起来,面临着被毁灭的威胁。
但是……接着古碑发挥了作用。
从我意识的第九层,一道光芒闪烁起来,释放出一种全新的、可怕的力量。
它就像一条锁链,一条由无数推演公式组成的锁链,是一件由纯粹逻辑锻造而成的形而上的武器。
推演台以一个简单的系统提示给出了信息:“规则防御模块启动,正在生成‘反侵蚀推演’”。
我秘密武器——那座古碑,闪烁着显现出来,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它映照出攻击,将其反弹回源头。
我没有看到攻击者,但有了反应。 幽冥子的面具裂开了。
这是一场胜利,但代价高昂,而且只是个开始。
柳婉儿额头上的红色印记,“赤痕”,再次闪耀起来,我发现它与这次灵魂攻击的频率直接同步。
联系很明显:这是一次试探。
分析、评估,无数种可能性在我脑海中闪过。
“瞬间推演三十六种可能,锁定真相。”我的推演能力全力运转。
真相很快就被揭开了。
他们在寻找柳婉儿体内的“心火种”,用灵魂攻击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计划形成了。
我将自己的内力“寒心焰”注入她体内,掩盖真正的信号,准备设下一个陷阱。
“待会我倒退三步,你就尖叫——记住,要像看见我死了一样。”我轻声对她说,随着计划的展开,紧张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她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泪水。
我必须行动起来,而她是我的搭档。
我假装虚弱。
“佯装不支”,踉跄着向后退,扮演着一个被攻击打败的人,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她适时地做出反应,她的尖叫,一声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呼喊“林渊——!”敌人以为他们成功了,发动了下一次攻击,轻易地落入了陷阱。
但我已经预测到了他们的行动,计算好了轨迹和时机。
“刹那完成‘因果预演’”。
我现在能够预见未来,我能看到他们防御的破绽。
我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等待着抓住时机。
我看到了机会:“灵魂出窍的0.3息空档”,也就是攻击者的灵魂离开宿主的精确瞬间。
我的计划现在开始实施。
“寒心焰”喷发而出,一股咆哮的火焰吞没了敌人的核心:寄魂幡! 噬魂丝断裂,幽冥子本体受创。
他震惊之下,只能脱口而出:“你怎敢逆推灵魂轨迹?!”这是一场将粉碎他们所有人的胜利。
战斗的回声渐渐消散,让每个人都惊呆了。
但我与其说是疲惫,不如说是陷入了沉思。
接着,那个声音响起。
古老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识海中回荡:“你才是天道疏漏的补位者……唯有凡骨,可刻规则之名。”
一座巨大的、残破的石碑出现了,和我体内的那座一模一样。
我是关键。
我,林渊,不仅仅是一名强大的修士,我是……一个修补者。
我是那个注定要修复这个破碎世界创伤的人。
而这些……这些灰白色的丝线……它们不再是威胁,不再是障碍。
它们现在……是蓝图。
我的目光向下移,在战场上寻找一把钥匙,寻找刚刚被揭开的那扇门。 就在这时我意识到。
我……原来,我们不是在找古碑。 是它,在等我回来。
我现在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我的眼睛盯着一个漂浮着的灰白色符文。
它是一个碎片,一把钥匙,一个起点。
我伸出手,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它。
幽光缝隙在雷鸣的暴喝声中骤然扩张,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虚空巨兽张开了深渊般的巨口。
林渊心念电转,左手死死攥着那枚尚有余温的寒心焰玉佩,反手将柳婉儿拉至身后,用自己的背脊直面那未知的恐怖。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以至于柳婉儿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鼻尖便已充斥着他身上清冽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列阵前行,三步一哨!”雷鸣的吼声如同定海神针,强行稳住了众人因眼前异象而动摇的心神。
修士们强压下心中的惊骇,依言结成战阵,鱼贯而入。
踏入缝隙的刹那,所有人都感觉像是从温暖的盛夏一脚踏入了万载冰封的死域。
外界那生机勃勃的山川河流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作单调的灰白剪影。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那无处不在、赖以为生的天地灵气,竟在此地彻底凝滞、沉寂,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河床,只剩下干涸与死寂。
虚空之中,没有风,没有云,唯有一道道比发丝更纤细的灰白丝线纵横交错,如同一张笼罩了整个天地的蛛网,将一切都缠绕其中,散发着腐朽与终末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的灵力……在被压制!”一名修士失声惊呼,他试图运转功法,却发现灵力如同陷入泥沼的公牛,举步维艰。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就在此时,林渊识海中的推演台,竟在没有他主动催动的情况下,嗡然一声自主运转起来。
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意念流淌而出:“检测到规则残流……正在对比已知宇宙模型……匹配失败……正在构建‘原初推演模型’。”
林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死死盯着那些灰白丝线,一个匪夷所思却又唯一合理的答案在他脑中炸开。
他喃喃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这不是空间……这是被活生生剥离出来的天道经络,是世界的骨架!”
话音未落,队伍中的白枫长老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猛地跪倒在地,张口喷出一股混杂着魂力碎片的黑血。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七窍中都隐隐有黑气溢出,嘶哑地吼道:“有东西……有东西在啃食我的魂魄!” 这无形的攻击远比任何刀剑都来得恐怖!
几乎在白枫倒下的同一瞬间,林渊的识海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阴冷、歹毒、仿佛要将灵魂碾成齑粉的诡异力量,顺着那些灰白丝线悄无声息地侵蚀而来。
然而,不等这股力量触及他的神魂核心,他识海深处那座沉寂已久的古碑,第九层之上,最后一道从未亮起过的繁复纹路,竟自行绽放出璀璨的流光!
光芒之中,一道全新的符文缓缓浮现、凝实。
它外形如同一截断裂的锁链,细看之下,却会发现构成这锁链的每一个微小环节,竟都是一个不断流转、生灭不息的推演公式!
推演台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规则防御模块启动,侦测到灵魂层面规则攻击……正在生成‘反侵蚀推演’……生成完毕!”
刹那间,一道半透明的、与林渊识海中古碑一模一样的虚影在他身前凭空凝成!
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正疯狂噬咬众人魂魄的“噬魂丝”,在触碰到碑影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上了烙铁,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鸣,随即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强行扭转方向,以比来时快上十倍的速度原路反弹!
“噗——” 虚空深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一道隐藏在规则阴影中的黑影踉跄现身,他脸上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上,“咔嚓”一声,碎裂开一道清晰的裂痕。
正是幽冥子!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必杀一击会被如此轻易地破解,甚至还遭到了反噬。
然而,林渊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幽冥子后续发起的每一次隐秘攻击,其震荡的频率,竟然与他身后柳婉儿眉心那道赤色焰痕的波动,达到了惊人的共振!
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甚至不是其他人!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林渊立刻将心神沉入推演台,识海中无数信息流疯狂碰撞、重组。
三十六种可能在零点一息内被全盘推演,最终锁定了一个唯一的真相——幽冥子并非在主攻,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试探柳婉儿体内“心火种”的响应阈值,试图找到一个能瞬间引爆它的临界点!
好一个歹毒的计策! 林渊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
他反手并指如剑,一缕精纯至极的寒心焰悄然渡入柳婉儿的命魂之中,强行将她那因被动共振而躁动不安的心火种波动给压制了下去。
同时,他的声音用几不可闻的气音,清晰地传入柳婉儿的耳中:“婉儿,别怕,听我说。待会我倒退三步,你就放声尖叫——记住,要用尽全力,要像看见我死在你面前一样,明白吗?”
柳婉儿的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听到林渊沉稳的声音,她强行镇定下来。
她看不懂眼前的战局,但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泪光在眼中闪动,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计划已定,杀机反转!
林渊深吸一口气,猛地催动灵力,却又在瞬间散去,做出后力不继的假象。
他身形一晃,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脚下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三步,仿佛神魂受创,再也支撑不住。
“林渊——!” 就在他后退第三步落地的刹那,柳婉儿那一声蕴含了极致惊恐与绝望的尖叫,撕裂了这片死寂的灰界!
她的演技是如此逼真,以至于连雷鸣等人都心头一紧,以为林渊真的出了意外。
远处的幽冥子果然心神一荡! 在他看来,林渊已是强弩之末,而柳婉儿的失控尖叫,正是心火种即将被引爆的最佳信号!
机不可失! 他狞笑一声,不再保留,将所有神魂力量催动到极致,寄魂幡中积蓄的全力一击化作一道凝练的黑色死光,直取林渊眉心,更准备顺势引爆心火种,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但他没有看到,在他催动全力一击,灵魂与寄魂幡连接最为紧密的那个瞬间,林渊那双看似黯淡的眼眸深处,亮起了亿万星辰般璀璨的推演光芒!
“因果预演,完成!” 幽冥子灵魂出窍,全力御使寄魂幡的那零点三息的绝对空档,被林渊精准无误地捕捉!
就是现在!
林渊不退反进,那股被他强行注入柳婉儿体内、看似用于压制心火种的寒心焰,竟在此时轰然逆冲而出!
它没有去抵挡那道黑色死光,而是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一条银色的火焰之龙,绕过了所有正面攻击,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直贯幽冥子那面迎风招展的寄魂幡本体!
嗤啦——!
无数噬魂丝应声断裂,寄魂幡上黑光狂闪,发出一声哀鸣。
与它心神相连的幽冥子如遭雷击,本体剧震,一口心血狂喷而出,怒吼响彻天地:“你……你怎么敢逆推我的灵魂轨迹?!”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平息,众人依旧惊魂未定,看着毫发无伤的林渊,和远处气息萎靡的幽冥子,脑中一片空白。
林渊却没有理会遁走的敌人,他只是静静凝视着空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半透明碑影。
就在这时,一道古老、沧桑、仿佛跨越了万古洪荒的宏大声音,直接在他识海的最深处响起: “你……才是天道疏漏的那个补位者……唯有凡骨,可刻规则之名。”
什么?!
林渊猛然抬头,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灰白丝线,望向这片死寂世界的最尽头。
在那里,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残破石碑轮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那石碑的形状,与他识海中的古碑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残破,更加古老,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悲伤与寂灭。
碑面上,依稀可见七个模糊的远古大字,却已斑驳难辨。
震撼与明悟同时涌上心头。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原来……我们不是在寻找古碑。是它,在等我回来。”
他的目光从遥远的巨碑轮廓收回,落在了身前。
随着幽冥子的攻击被粉碎,几缕残存的灰白规则丝线,正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在他面前缓缓漂浮。
它们不再具有攻击性,只是静静地存在着,散发着最本源的、残缺的法则气息。
林渊心中一动,那道声音犹在耳边回响——唯有凡骨,可刻规则之名。
补位者……补的,就是这些残缺吗?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推演清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探寻,慢慢地、坚定地,朝着其中一道离他最近的、漂浮着的灰白符文,轻轻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