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泽,并非一片死寂沼泽,而是由数条河流交汇冲积形成的一片广袤、水深草茂的湿地水网。这里港汊纵横,芦苇丛生,地形极其复杂,不识水路者贸然进入,十有八九会迷失方向,搁浅陷落,成为沼泽的养分。盘踞于此的“翻江龙”一伙,便是凭借这天然屏障,啸聚数百水匪,驾乘轻舟快艇,来去如风,劫掠商船,对抗官军,俨然是这方水域的土皇帝。
这一日,一艘吃水颇深、看似满载货物的中型商船,小心翼翼地驶入了黑水泽的外围水道。船头站着两人,一人作商人打扮,圆脸富态,正是钱小乙;另一人则作护卫头领模样,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赫然是阿槿。船上水手,也皆是“影卫”和护卫队中的好手乔装。
这是林晚和谢景珩商议后的试探之举。若能以利诱之,说服“翻江龙”保持中立甚至合作,自是上策。若不能,也要亲自探一探这黑水泽的虚实,为后续行动做准备。
商船缓缓深入,水道愈发狭窄,两侧芦苇高过人头,寂静中透着诡异。钱小乙手心有些冒汗,强自镇定地打量着四周。阿槿则如同磐石般立于船头,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注意着水下的暗流和芦苇丛中的任何异动。
突然,前方水道拐角处,猛地窜出七八条梭形快艇!每艇上站着四五名精赤着上身、皮肤黝黑、手持分水刺和鱼叉的汉子,眼神凶狠,如同盯着猎物的鳄鱼。
“哪里来的肥羊?不懂黑水泽的规矩吗?”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操着生硬的官话喝道,手中鱼叉直指商船。
钱小乙连忙挤出笑容,抱拳道:“这位好汉请了!在下乃是星火同盟商贸司主事钱小乙,特备薄礼,求见‘翻江龙’龙头大哥,有要事相商!”
“星火谷的人?”刀疤汉子眼神一凝,上下打量着钱小乙和阿槿,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贪婪,“听说你们最近发了不少财?想从我们这儿过路,可以!留下买路财,货物抽五成!否则,哼哼,管你什么星火火星,都叫你们喂了这黑水泽的王八!”
抽五成?这简直是明抢!钱小乙脸色微变,但还是赔笑道:“好汉,这价钱是否太高了些?我们确是诚心前来拜会龙头,能否通融……”
“少废话!”刀疤汉子不耐烦地打断,“就这个价!要么给钱,要么滚蛋!再啰嗦,连人带船都留下!”
阿槿眼神一寒,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钱小乙连忙用眼神制止他,继续周旋:“好汉,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远道而来,总得让我们见见龙头,当面……”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一支冷箭毫无征兆地从右侧芦苇丛中射出,直奔钱小乙面门!
阿槿反应极快,猛地将钱小乙往身后一拉,同时拔刀出鞘!“铛”的一声脆响,将那支淬毒的箭矢磕飞!
“动手!”刀疤汉子见偷袭不成,立刻狰狞地吼道。
快艇上的水匪们纷纷怪叫着,抛出飞爪钩索,勾住商船船舷,试图强行登船!
“保护钱司主!”阿槿低喝一声,率先迎敌!他刀法凌厉,身法如鬼魅,瞬间便将两名试图攀爬上船的水匪砍落水中。
乔装成水手的星火战士们也纷纷抽出藏匿的兵刃,与登船的水匪战在一处。这些战士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虽然不谙水战,但个人武勇和配合远胜这些乌合之众的水匪,一时间竟将登船之敌杀得人仰马翻。
然而,水匪们仗着熟悉地形和船小灵活,不断从不同方向骚扰、放冷箭,甚至有几名水匪潜入水下,试图凿穿船底!
阿槿心知不能久战,一旦船被凿沉,在这陌生水域便是死路一条。他一边挥刀御敌,一边对钱小乙急道:“钱司主,情况不对!他们根本没打算谈!我们必须立刻突围!”
钱小乙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局,也知道事不可为,咬牙道:“好!听你的!”
阿槿猛地劈退两名水匪,对船老大吼道:“调头!冲出去!”
商船在水手们的拼命操控下,艰难地调转船头,不顾四周射来的箭矢和不断试图靠拢的快艇,向着来路强行冲撞!
一场激烈而短暂的水上混战,在狭窄的水道中上演。最终,凭借着船体的优势和战士们的悍勇,商船付出了数人受伤、船体多处受损的代价,勉强冲出了水匪的包围,狼狈地驶离了黑水泽水域。
第一次接触,以失败告终。翻江龙一伙,显然已经被刘瑾喂饱,或者根本就是一群只认钱财、毫无信义的亡命之徒。
阿槿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笼罩在迷雾中的黑水泽,眼神冰冷。他知道,和平解决此路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接下来,恐怕只有刀兵相见。
消息传回星火谷,林晚和谢景珩并未感到意外。
“看来,刘瑾给的价码不低。”谢景珩冷然道。
林晚目光沉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用他们听得懂的语言来交流了。”她的手指,再次点在了地图上黑水泽的位置,这一次,带着决然的杀伐之气。
“传令下去,工建司、防卫司,全力筹备……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