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不朽法相
冥川节点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如同擂响的战鼓，一声紧过一声，敲打在青霖市每一个守军的心头。暗红色的天幕下，黑压压的鬼物潮水再次涌来，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散乱的冲锋。低阶鬼物被有效地驱策在前，数只A级鬼怪如同冷静的将军，隐匿在潮水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纹，协调着整个进攻的节奏。它们的目标明确——那段在之前战斗中受损、尚未完全修复的次级城墙防线。
“呜——嗡——”
凄厉的警报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秦虎师长粗犷的吼声瞬间传遍防线：“所有单位，按预定区域，进入阵地！灵能炮火覆盖前沿三公里，迟滞它们！把狗娘养的放近到三百米再给老子往死里打！”
城墙下方，新构筑的防御工事后，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破邪-III型”灵能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们大多是经历过多轮血战幸存下来的老兵，身边也补充了不少由民兵转化而来的新兵，虽然紧张，却无人后退。
超凡者协会的长矛阵已然就位，王锐站在阵型最前方，手中长矛的矛尖吞吐着淡蓝色的灵能光芒。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震动，那是鬼物奔腾带来的死亡韵律。
在防线侧翼稍靠后的位置，一支约百人、装备明显更为精良、气质也更为沉静的队伍悄然肃立。他们身着制式灵能轻甲，武器制式统一且能量波动凝练，正是由夏侯岳率领的、最早随秦虎驰援青霖的第九兵团老兵。他们如同蛰伏的猎豹，沉默地等待着最关键的时刻。
鬼潮进入了射程。
刹那间，城头与地面阵地喷吐出密集的火力网，灵能光束、高爆弹药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冲在最前面的低阶鬼物成片撕碎。但鬼物数量太多了，而且阵型分散，在A级鬼怪的隐晦指挥下，它们利用地形和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顽强地向前推进。
一只A级“裂魂妖”突然从鬼潮中跃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它无视了倾泻的弹雨，直扑向超凡者协会长矛阵的一个衔接点，利爪挥出，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它试图撕裂这个难啃的“刺猬”。
“稳住！灵能共鸣！”王锐怒吼一声，率先将长矛顿地，身后协会成员齐声应和，一片淡蓝色的灵能光幕瞬间连接成一体。裂魂妖的利爪撞在光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光幕剧烈波动，但终究没有破碎。
然而，另一只A级“骸骨暴君”趁机从侧面猛冲而来，它庞大的身躯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撞向光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侧翼响起一声冰冷的号令：“第九兵团，锋矢阵，凿穿它！”
是夏侯岳！他手持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刀，身先士卒，整个人与刀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凌厉的银光，后发先至，精准地劈向“骸骨暴君”的颈椎连接处！他身后的百名老兵如同精密机械的零件，瞬间展开成一个尖锐的突击阵型，强大的灵能汇聚在夏侯岳的刀锋之上。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夏侯岳这一刀，竟将那体型远大于他的“骸骨暴君”劈得一个趔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虽然未能将其重创，却为长矛阵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好！”王锐大喝一声，趁机指挥长矛阵变阵反击，数十根长矛如同毒龙出洞，瞬间将那只被阻停的“骸骨暴君”捅成了筛子！
“别分心！战斗还没结束！”夏侯岳的声音依旧冰冷，他看也没看倒下的骸骨暴君，长刀一振，目光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他的及时出手和精准打击，瞬间稳定了摇摇欲坠的侧翼防线。
城上城下，战况异常惨烈。鬼物在有组织的进攻下，展现出了远超以往的韧性。士兵们依仗工事和配合顽强抵抗，不断有鬼物被净化，也不断有士兵倒下。秦虎在城头声嘶力竭地指挥，调动着有限的预备队填补缺口。这是一场意志与消耗的比拼。
楚歌如同鬼魅般在战场最危险的地带穿梭。他没有穿戴完整的“先驱者”装甲，仅凭着“不朽神躯”带来的强悍体魄和战斗本能，以及手中那柄凝聚了高度压缩灵能的长刀。
一只A级“幽影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利爪直掏后心。楚歌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刀挥出，刀光如月，那“幽影魔”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从中裂开，化为精纯的鬼气消散。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仿佛战斗已经融入了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种直觉。长期的杀戮，让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然而，鬼物实在太多了，而且高阶鬼物的数量明显增加。三只A级鬼怪似乎接到了某种指令，同时从不同方向扑向楚歌，它们的气息连成一片，形成了一种类似领域的压制，试图限制楚歌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量。
楚歌顿时陷入了苦战。他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将三只A级鬼物的攻击一次次挡开，但也被逼得不断后退，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周围的士兵想要支援，却被其他的鬼物死死缠住。
压力！巨大的压力！
这种四面受敌、气息被锁定的绝境，反而激发了楚歌骨子里的凶性和他体内“不朽神躯”本能的抗争。他感到体内的气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那是一种饱和的感觉，仿佛积蓄已久的力量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吼！”
一声并非源自喉咙，而是源于生命本源深处的低沉咆哮自楚歌体内响起。他不再刻意去控制每一分力量，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对“不朽”的理解，对自身存在的绝对自信之中。
下一刻，异变陡生！
以楚歌为中心，一道模糊的、高达近十米的巨大虚影骤然浮现！这虚影呈现出暗金色，轮廓与楚歌本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威严、充满了不朽不灭的亘古气息。它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磅礴威压！
虚影出现的瞬间，那三只A级鬼怪联手形成的压制场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它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啸，动作变得迟滞，仿佛遇到了天敌。
楚歌福至心灵，意念一动。那巨大的暗金虚影随之抬起了“手臂”，虽然模糊，却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朝着面前的三只A级鬼怪缓缓压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规则层面的抹除。虚影的手掌所过之处，三只A级鬼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净化，连一丝残骸都未曾留下。
这一幕，震撼了整个战场！
无论是人类士兵还是鬼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伟力所慑。人类一方士气大振，而鬼物的攻势则明显一滞，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指挥者，也传来了惊疑不定的精神波动。
楚歌站在虚影之下，微微喘息，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化为明悟。他能感觉到，这虚影并非独立的存在，而是他自身“不朽神躯”力量的高度凝聚和外显，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不朽信念的具象化。维持它消耗巨大，但带来的力量提升也是前所未有的。
他目光扫过战场，虚影随之移动，所带来的威压让附近的低阶鬼物纷纷溃散。战场的天平，开始倾斜。
战斗在暗金虚影的震慑和守军的奋勇反击下逐渐平息。鬼物丢下了大量尸体，再次退回了那片暗红的领域。城墙上下，到处都是硝烟、焦土和尚未完全消散的鬼气，士兵们疲惫地瘫坐在地，进行着紧张的救治和休整。
楚歌第一时间来到了“坚城实业”的地下实验室。苏软软显然已经通过监控灵纹看到了战场上的情况，此刻正激动地围着楚歌打转，手中的检测仪器不断发出“滴滴”的扫描声。
“太惊人了！楚歌！能量读数峰值超过了现有仪器的上限！那种形态……它似乎直接作用于能量本质层面，或者说……某种规则？”苏软软语速飞快，脸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快，仔细描述一下你激发它时的感受！能量在体内的流转路径有没有变化？”
楚歌尽量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感受，尤其是那种力量饱和后自然勃发，以及心神与虚影隐隐相连的状态。
苏软软听得两眼放光，一边记录一边喃喃自语：“生命层次的共鸣……意志的具象化……这已经超出了现有灵能科技的范畴了……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本源相’或者‘神意投影’？”
她抬起头，看着楚歌，眼神中充满了研究者独有的狂热和创造力：“它是不朽神躯的延伸，是你自身道路的体现，如同传说中神明展现的威严法相……既然源于‘不朽’，不如就叫它——‘不朽法相’！”
不朽法相。
楚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这个名字，确实贴切。
“不过，维持‘法相’的消耗极大，”楚歌冷静地补充道，“以我目前的状态，无法长时间使用。而且，似乎还有很多妙用有待开发。”
“没关系！这已经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了！”苏软软握紧了拳头，“这说明你的道路是正确的！这为我们后续优化‘先驱者’装甲，甚至开发新的作战理论提供了无限可能！”
她看向楚歌，眼神中除了科研的兴奋，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关切：“下次……别那么拼命冲在最前面了。你现在……可是我们青霖市真正的‘战略威慑’了。”
楚歌看着眼前这个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守护上的女子，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因为激动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支撑，已在两人之间流淌。
城外，鬼域的红光依旧不祥地闪烁着。但城内，希望的火种，正因为一个个不屈的灵魂和不断突破的力量，而燃烧得更加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