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梅巡抚府邸一派喜庆忙碌,为寿辰做着最后准备。然而,一股紧张的气氛却在核心圈子里悄然弥漫。
林闻轩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没有向梅公示警,也没有联系“影”。他在观望,像一头潜伏的猎豹,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他动用了自己暗中培养的眼线,严密监视着墨先生那座位于城西僻静处的宅院。
墨先生,名墨砚,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如同一块冰冷的砚台。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总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与梅府其他幕僚的华服格格不入。他几乎从不参加任何宴饮,唯一的爱好便是在自家书房里,对着满墙的账册和一方古砚,写写画画。据说,他那方古砚是祖传之物,有灵性,能辨忠奸,识真伪——这自然是无稽之谈,但墨先生对账目的精准和记忆力的超群,却是有目共睹。
这天傍晚,细雨霏霏。林闻轩接到眼线急报:墨宅附近出现几个形迹可疑的生面孔,似乎在踩点。
“终于要动手了么……”林闻轩心中暗道。他沉吟片刻,换上一身便服,只带了一名绝对心腹的长随,乘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悄然前往墨宅附近。他要去亲眼看一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墨宅外静悄悄的,只有雨丝敲打青石板的声音。林闻轩的轿子停在一条巷口阴影处。他透过轿帘缝隙,紧紧盯着那座黑漆木门。
亥时初刻,几条黑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院墙,潜入宅内。片刻后,宅内传来了短促的兵刃交击声和几声闷哼!墨宅并非没有护卫,但显然,来袭者身手更高,准备更充分。
林闻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在犹豫,是否要现身?此刻出面,若能救下墨先生,便是大功一件。但若失败,或者卷入过深……
就在这时,墨宅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紧接着,后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蓝布包裹,踉跄着冲入雨幕,身后是两名持刀追来的黑衣人!
是墨先生的幼孙,平安!那孩子约莫七八岁年纪,脸色煞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惊恐。
“拦住他们!”林闻轩对长随低喝。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落入杀手手中!那长随是他重金聘请的江湖好手,闻言如箭般射出,手中短棍疾点,瞬间拦下了两名追兵。
趁着这个空隙,小平安头也不回地钻进了一条更狭窄的暗巷。
林闻轩刚松一口气,却见墨宅正门处,墨先生被两名黑衣人押了出来。他衣衫凌乱,嘴角带着血丝,但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地扫过雨夜中的街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当目光掠过林闻轩轿子方向时,微微停顿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是了然的嘲讽?还是无声的托付?
林闻轩与那目光一触,心头剧震,仿佛内心所有的盘算都被看穿。
“走!”押着墨先生的黑衣人头目低喝一声,几人迅速挟持着墨先生,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巷口。
整个过程不过一盏茶功夫,雨依旧在下,冲刷着可能留下的血迹,墨宅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林闻轩坐在轿中,手心全是冷汗。墨先生被掳走了!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人和账册!小平安带着那个蓝布包裹逃脱了,那里面是什么?是那本真正的《红册》,还是副本?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观望是何等天真。这场风波,他早已被卷入其中。墨先生最后那一眼,分明是认出了他,也猜到了他的来意。现在,墨先生落入敌手,生死未卜;唯一的线索和可能的“遗产”,在那个逃脱的孩子身上。
一个新的,更大的坑,在他面前裂开。他必须找到小平安,赶在其他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