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那滴滚烫的、混着血与尘的泪,砸落在凌霄冰冷的手背,晕开一小片湿痕,也仿佛灼穿了凝固的绝望。
短暂的死寂被骤然打破!
“快!净水石!化入清水!快!” 捧着那沉重石块的忠心长老猛地回过神,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调,双手却稳如磐石,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浸入寒星拼死带回的、仅存的小半袋清水中。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乳白色的净水石遇水,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柔和莹润的光泽,如同月华流淌。清澈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乳白醇厚,散发出一种清凉甘冽、沁人心脾的异香,瞬间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蚀骨香毒腥甜气息都压了下去!
“快!给重伤员喂下!外敷伤口!” 长老嘶声指挥,声音里重新注入了力量。
几个伤势较轻的弟子立刻扑上来,用残破的碗盏小心舀起那乳白色的石髓水,冲向那些中毒最深、濒临死亡的同伴。
奇迹,在肉眼可见地发生!
原本皮肤溃烂流脓、痛苦呻吟的弟子,饮下或敷上石髓水后,那狰狞的紫黑色毒纹竟真的开始缓缓淡化!剧烈的灼痛和麻痒迅速减轻,混乱的呼吸逐渐平稳,涣散的眼神也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彩!
绝望的冰层,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凿开了一道裂缝!
但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回中心的那张病榻。
老宫主胸口毒纹消退明显,呼吸虽弱却平稳了许多。
而凌霄……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腕间伤口虽已勉强止住血,但那淡金色灵血的流失,几乎抽干了她全部的生命力。净水石髓水喂入她口中,却如同汇入干涸的河床,收效甚微。她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灵血……亏损太巨……寻常药石……已难回天……” 负责照料凌霄的长老声音沉痛,摇了摇头。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沉重的阴影笼罩。
就在这时——
“用……用这个!”
一个小小身影挣扎着挤到榻前,是脸色苍白却眼神异常明亮的小天!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株奇特的药材——叶片冰蓝剔透,叶脉却如火焰流淌,正是她之前发现的、仅存的一株完全成熟的“冰焰草”!
她另一只小手则指着那碗浸泡着净水石、散发着磅礴生机能量的乳白色石髓水,又指向昏迷的凌霄,声音虽弱却无比清晰:“娘亲的血……是引子……是最好的药引!用娘亲的血……混合石髓水和冰焰草……一定能炼出……能救娘亲自己的药!”
以血为引,炼血自救!
这个想法大胆、疯狂,却瞬间点醒了所有人!凌霄的灵血蕴含无尽生机,净水石髓水能净化万毒,冰焰草调和阴阳、稳固心脉!三者结合,或许真能创造奇迹!
“没错!以灵血为引,反哺自身!古籍中确有类似记载!快!准备药炉!” 最年长的长老眼中爆发出精光,几乎是吼叫着下令。
残存的药炉被迅速架起,珍贵的石髓水被倒入。小天不顾虚弱,亲自将那株冰焰草最精华的叶心部分摘下,揉碎投入水中。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凌霄腕间那已经凝结的伤口。
一位长老颤抖着拿起银刀,在那伤口旁极其小心地再次划开一道极细的口子。
几滴璀璨瑰丽、带着生命星辉的淡金色血液,滴落入沸腾的乳白色药液之中!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又像是星辰坠入银河!整碗药液瞬间沸腾翻滚,爆发出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一股难以形容的、融合了极致纯净、磅礴生机和玄奥药力的异香冲天而起,瞬间充盈了整个百草殿,甚至将蚀骨香毒都逼退数尺!
丹药未成,异象已现!
所有闻到这香气的人,都精神一振,仿佛体内的毒素都被净化了几分!
“快!文火凝丹!” 长老声音激动得发抖,亲自掌控火候。
在无数双紧张期盼的目光注视下,药液中的光华渐渐内敛、凝聚……最终,在炉底凝结成了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混沌却内蕴七彩霞光、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丹丸!
丹成的瞬间,霞光满室,异香扑鼻!
“成了!真的成了!” 众人激动得几乎落泪。
长老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颗丹药取出,丹药触手温润,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将丹药小心地喂入凌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却磅礴的暖流,涌入凌霄几乎枯竭的经脉!
奇迹,发生了!
凌霄苍白如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色!虽然微弱,却真实无比!她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呼吸,猛地变得有力了一些,胸膛的起伏明显了许多!皮肤下那些残余的、顽固的紫黑色毒纹,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克星,疯狂地扭曲、变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顽强地从她身体最深处的黑暗中苏醒、蔓延开来!
她依旧昏迷,但任谁都能看出,那致命的死气已经褪去,生命的气息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活了……少宫主活过来了!!!”
狂喜的惊呼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之前所有的压抑和绝望!不少人激动得相拥而泣!
小天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榻边,紧紧抓住凌霄温热了一些的手,小肩膀不住地抖动。
李红袖依旧半跪在榻前,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僵住了。她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凌霄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颊,看着她变得平稳的呼吸,那双染血的眼睛里,各种情绪疯狂翻涌——极致的心痛、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后怕……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水光的猩红。
她猛地低下头,将额头再次深深抵在凌霄的手背上,宽阔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转机,终于在这无尽的黑暗和牺牲之后,艰难地降临了。
然而,还不等这喜悦完全扩散——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要将整个百草殿彻底掀翻的恐怖巨响,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剧烈晃动,猛地从殿门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罗刹那充满不耐烦和残忍杀意的尖厉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如同惊雷炸响:
“玩够了吧?药王谷的蝼蚁们!本座的耐心耗尽了!”
“给本座——砸开这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