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家没有点灯,借着从窗户纸缝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走到桌边。
他把怀里的钱掏出来,那三张崭新的十元大钞,三十块钱,够一个普通农民不吃不喝干上大半年了。
林卫家没敢把这些东西放在宿舍,怕哪天查房被翻出来,说不清来路。他心里念头一动,钱便凭空消失了,放进了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林卫家没有犹豫,意识便沉入了脑海深处。
“嗡——”
他没有先去看那片已经规划好的田地,而是直接走向了他之前划定的“养殖区”。
这片区域大约有一亩地,他之前只是大致圈了个范围,还没来得及打理。
那四只毛茸茸的小鸡仔,正挤在一起,“叽叽叽”地叫个不停,看着可怜巴巴的。
“得先给你们安个家。”林卫家心里想着。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最后落在了空间边缘的一些枯树枝上。这些都是他之前零星收集起来,备着当柴火的。
意念所至,那些枯树枝便自动飞了过来,在空地上自动搭建、组合。
很快,一个半人高的圆形围栏就初具雏形。树枝与树枝之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连接在一起,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栅栏。
他又用意念从地上收集了一些干草和松软的泥土,在围栏的一角,堆成一个简陋却温暖的鸡窝。
做完这一切,林卫家才将那四只小鸡仔赶进了新家。有了遮蔽和安全感,小鸡仔们很快安静下来,开始好奇地在围栏里啄食黑土。
“光有窝还不行,得吃东西。”林卫家将之前收获的一些野菜叶子,扔进了围栏里。又想起什么,他用意念引来一些稀释的灵泉水,均匀地洒在了菜叶上。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小鸡仔们,闻到那股味道,立刻蜂拥而上,伸长了脖子,争抢起来,吃得比刚才欢实多了。
林卫家仔细观察着,发现这些小鸡的食欲似乎格外好,而且精神头也比一般的鸡仔要足。他心里有数,这恐怕就是灵泉带来的好处。
“现在有了鸡,这个‘养殖区’就算是正式启用了。”他琢磨着,“那个小池塘也得再扩大一些,以后有机会,再弄些鱼苗回来。”
他用意念操控着,像用一把无形的铁锹,将小池塘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圈,深度也加深了不少。
退出了空间,林卫家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着。
鸡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鸡不能凭空长大。等它们长大了,下的蛋又该怎么办?直接拿回家?不行,太扎眼了。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鸡蛋,肯定会引来怀疑。
他得想个万全之策。
“也许,可以等鸡开始下蛋后,每次只拿回一两个。一次拿一点,积少成多,就不容易引人注意了。”
还有,钱掌柜。黑市里的那个钱满仓,是个危险人物,也是个机会。他今天能收下自己的红薯,就证明他是个识货的人。
下次,自己还能从他手里换到什么?粮票、布票、工业券。
林卫家翻了个身,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空间是最大的王牌,但怎么把牌打好,一步一步地,安全地兑现成现实中的利益,考验的是他的智慧和耐心。
……
早晨的采购科,总是伴随着算盘珠子的噼啪声和老旧文件柜的吱呀声开始新的一天。
林卫家已经习惯了第一个到。他刚打扫完卫生,给师傅老刘的茶缸里泡上茶,孙丽娟也抱着一摞报表走了进来。
“林大哥,早啊!”孙丽娟把报表“啪”一声放在桌上,舒了口气。
“你可真是,每天都跟标杆似的,永远第一个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称呼也从生疏的“林同志”变成了更自然的“林大哥”。
“早。”林卫家点了点头,“习惯了,顺手打扫一下。”
“对了,”孙丽娟敲了敲手里的报表,一脸严肃地问。
“昨天老刘师傅让催的那批花生,有准信儿了吗?我这边的台账就等这个入库单了,催得紧。”
“刚打过电话,”林卫家拿起桌上的记录本,“催过了,他们保证下午肯定送到。”
“那就行,我好跟库房那边回话。”孙丽娟刚要回座位,张爱国和吴小虎也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张爱国一眼就看到在说话的两人,怪声怪气地调侃道:“哟,一大早的,咱们科的两位‘积极分子’又在讨论工作呢?”
吴小虎也跟着起哄:“可不是,老林,你这‘中专生’的觉悟就是高!不像我们,就想着踩点上班。”
孙丽娟立马回瞪了他一眼,利落地说:“行了你俩,少贫嘴,赶紧干活吧!老刘师傅一会儿来了,看你们的报表做没做完!”
老刘踩着点进的办公室,看见林卫家已经忙活开了,眼里闪过些许赞许,但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喝了口热茶,开始分派今天的任务。
“小林,今天你跟着小张去一趟城东的农机站。”老刘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盖了红章的介绍信和一本支票,“他们那儿到了一批新到的锄头,咱们供销社的农资柜台缺货了,你去对接一下。这是介绍信和支票,东西点清楚了,让人家把货送到咱们仓库来。”
“好,师傅。”林卫家接过介绍信和支票,仔细看了看,揣进上衣内侧的口袋里。
“记着,”老刘最后嘱咐了一句,“跟人打交道,嘴要甜,手脚要勤,脑子要活。别傻乎乎的,让人家当猴耍。”
“我记住了,师傅。”
林卫家跟着供销社的另一个采购员张爱国,一起赶着驴车去了城东的农机站。
张爱国比林卫家大几岁,是个老油条,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跟林卫家讲着县里各单位的门道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
“卫家兄弟,我跟你说,”张爱国吐掉嘴里的草根,压低声音道,“这农机站的王站长,别看官不大,手里的权力可不小。全县的农机都归他调配。咱们今天去,态度得放客气点,回头有啥紧俏的零件,还得求人家。”
“张哥,我懂。”林卫家认真地听着。
到了农机站,张爱国熟门熟路地摸出一包“大生产”牌香烟,给门口看门的老大爷和办公室里的人都散了一圈,事情立刻就好办多了。
林卫家不多话,只是认真地听张爱国跟农机站的人聊天,默默地记下他们说话的语气、谈论的话题,还有那些藏在话语背后的信息。
事情办得很顺利,下午回到供销社,林卫家把手续和剩下的钱票交还给老刘。老刘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下班后,林卫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绕了个弯,又去了趟仓库。
“表叔,在忙吗?”
赵志刚正在清点新入库的麻袋,看见林卫家,笑了笑:“不忙不忙。有事吗,卫家?”
“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您。”林卫家从兜里掏出两个还热乎乎的烤红薯,是用早上新得的炉子烤的,“表叔,这是我早上烤红薯,给您留了两个,刚刚我热了一下。就是前天拿给姑奶奶的那种,您尝尝。”
赵志刚也没客气,接过土豆,剥开皮,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嗯,是甜的,面得很。比食堂平时做的强多了。”
“对了,表叔,今天我去农机站了。”
“哦?事情办得顺当不?”
“挺顺当的。就是听他们站里的人聊天,说最近好像管得挺严,晚上都有民兵在街上巡逻,说是要抓什么‘投机倒把’。”林卫家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赵志刚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手里的红薯也放下了:“是有这么回事。风声紧,你晚上没事就别在街上瞎逛,早点回宿舍。”
“哎,我知道了。”林卫家点点头,又聊了几句家常,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