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成功的进城销售之后,由林家牵头组织的农产品集体销售,便成了林家屯一项固定的、重要的收入来源。城里的几家饭馆和合作社对林家屯提供的优质山货十分满意,订单逐渐稳定下来。
运输和销售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经常往返城乡的林大山和林向阳身上。林大山工作繁忙,不可能每次都亲自押车,而林向阳在第一次独立售卖中展现出的机灵和沉稳,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任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于是,每隔几天,人们就能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赶着一辆装载着鸡蛋、蔬菜的驴车,独自往返于林家屯和四九城之间。这成了林向阳在这个时代,除了学生身份之外的另一重“工作”。
对于这份“工作”,林向阳不仅没有抵触,反而乐在其中。这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持续观察和接触那个“目标区域”的合法借口。
他没有再贸然进入南锣鼓巷深处,更没有直接去敲95号院的门。那样太刻意,容易引起怀疑。
他选择了一个更巧妙、更不起眼的方式。
他将驴车固定停靠在南锣鼓巷口附近、一个相对开阔又不妨碍交通的地方。这里离95号院不远不近,既能观察到进出胡同的人流,又不会显得太过扎眼。
然后,他开始了他的“定点销售”。
“新鲜的鸡蛋——自家养的鸡下的——”
“水灵的白菜萝卜——刚出窖的——”
他的吆喝声清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很快就吸引了不少附近居民的注意。他的东西确实好,价格也公道,加上他年纪小,态度又好,渐渐地,就有了一些回头客。
这其中,就包括一些住在南锣鼓巷各院、负责家里采买的人。而林向阳的重点关注对象,就是那些来自95号院的、相对边缘或者不那么起眼的人物。
比如,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是小学老师,收入稳定,但家里孩子多,负担重,为人又极其精于算计,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他对于林向阳这个“物美价廉”的流动小贩,很快就产生了兴趣。
第一次,阎埠贵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买了几个鸡蛋。林向阳称重的时候,故意多给了半两,还笑着说了句:“大爷,您拿好,这鸡蛋可新鲜了,保证蛋黄又大又黄。”
阎埠贵接过鸡蛋,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林向阳那憨厚的笑容,心里那点算计得到了满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小伙子,挺会做生意啊。住哪儿啊?”
“林家屯的,离城里不远。”林向阳一边收钱一边回答,“每隔几天就来一趟,您要是吃着好,下次还来。”
“成,成。”阎埠贵点点头,提着鸡蛋走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阎埠贵成了林向阳的常客。他不仅自己买,有时还会跟林向阳抱怨几句城里的菜价,或者显摆一下自己又用什么法子省了钱。
林向阳每次都耐心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或者“不经意”地夸赞一句:“还是您会过日子,我们乡下人就没这么多讲究。”
这种不露痕迹的奉承,让阎埠贵很是受用。他觉得这个农村来的小子,虽然土气了点,但人实在,会说话。
渐渐地,在买卖之余,阎埠贵的话也多了起来。他会跟林向阳抱怨学校里的琐事,会念叨家里几个孩子不省心,当然……也会偶尔透露一点院子里的“新闻”。
“唉,你是不知道,我们院那贾张氏,昨天又跟后院的老李家吵起来了,为个鸡毛蒜皮的事……”
“傻柱那小子,昨天在食堂好像又跟人拌嘴了,回来脸色都不对……”
“许大茂那坏种,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张电影票,嘚瑟半天……”
这些信息,在阎埠贵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是显示自己“消息灵通”的谈资。但在林向阳听来,却是拼凑95号院日常动态的宝贵碎片。
他从不主动打听,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在关键处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好奇:“啊?为什么吵啊?”“傻柱哥没事吧?”“许大茂同志还挺有本事。”
他的反应,进一步鼓励了阎埠贵的倾诉欲。
除了阎埠贵,林向阳还通过卖菜,认识了院里其他一些不太起眼的住户,比如同样精打细算的普通工人家庭主妇,或者一些不太参与院里核心争斗的老人。
他从这些零碎的交谈中,逐渐勾勒出95号院更细致的生活图景:谁家和谁家关系好,谁和谁有矛盾,最近院里发生了哪些小事,易中海又处理了什么纠纷……
这些信息,单独看或许微不足道,但汇聚起来,却让他对那个院子的了解,远远超出了任何一个外部观察者。
他的情报网,就这样,以卖菜少年的身份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延伸到了南锣鼓巷95号院的边缘。
他像一个耐心的蜘蛛,静静地待在网的边缘,通过那细微的震动,感知着网中央那个“舞台”上的一切动静。
他知道,当某一天,他需要投下那颗“石子”时,这些平日里积累的信息,将帮助他选择最合适的时机、最恰当的位置,以及……最能引起预期涟漪的那颗石子。
买卖在继续,情报在汇聚。
林向阳这个“高端观察者”的角色,扮演得越发纯熟。
而他等待的那个时机,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平静观察中,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