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页翻过,年份的数字悄然跳变。表面的平静之下,林向阳凭借其超越时代的视野和对信息(无论是公开报刊还是系统知识库中零散的历史记录)的敏锐洞察,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潜藏在时代洪流深处的暗涌正在加剧。
一种莫名的、日益紧张的氛围,开始在社会生活的毛细血管中弥漫。报纸上的话语体系在发生着细微却坚定的转向,校园里高年级学生的活动重心似乎也在悄然转移,甚至连父亲林大山下班回家,偶尔也会带回厂里一些关于“路线”、“立场”的模糊讨论,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与忧虑。
林向阳知道,那段被后世称为“风雨”的特殊岁月,其前兆已然显现。历史的车轮正不可阻挡地驶向一个他知道大致轮廓,却无法预知具体细节的复杂时期。
个人的力量在时代浪潮面前是渺小的,他无法改变大势,但他必须为自己,为家庭,为这个院子里他在意的人,尽可能多地积攒一些度过寒冬的“薪柴”。
“海外爱国华侨”这个经营已久的渠道,再次被启动。但这一次,捐赠的目标不再是解决某个具体生产难题的精密部件或技术资料,而是更基础、更关乎生存的物资——药品和粮食。
他首先将目标锁定在基础药品上。系统签到偶尔能获得一些这个时代的紧俏药,如阿司匹林、消炎粉、止泻药,甚至少量抗生素,但数量有限。他需要一个更稳定、更合理的来源。
意识沉入系统空间,他仔细检索着兑换列表。【基础药品包(通用型)】,包含了这个年代常见且必需的几种药品,数量适中,恰好符合“华侨小批量、多批次捐赠”的特点,所需的积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他毫不犹豫地兑换了数份。
接下来是粮食。系统里可以直接兑换成品米面,但过于显眼。他选择了更隐蔽的方式——兑换优质粮种和高效化肥。他记得系统曾经奖励过一小袋【抗病高产小麦种子】和【缓释复合肥】。这些东西,可以通过“华侨”的名义,捐赠给父亲相识的、作风扎实的郊区公社或农场,名义上是“支援农业建设”,实际上,是希望能在局部提升一些粮食产量,也算是为可能到来的物资紧张,在源头做一点微小的贡献。同时,自家也通过父亲的关系,用富余的工业券和钱票,悄悄地、分批地从不同渠道,购入了一些耐储存的粮油干货,如黄豆、花生、腊肉、咸鱼等,藏在改造过的地窖或夹墙里。
行动的落实,依旧依靠那套成熟的匿名邮寄流程。不同的邮局,变化的笔迹,简短的附言。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红星机械厂、街道办事处,甚至韩定邦副局长那里,都陆续收到了匿名的包裹。
寄给厂里的,是几箱标注着英文的基础药品,附言写着:“闻国内或有疾疫之忧,特备寻常药物若干,以备不时之需。海外游子,心系桑梓。”
寄给街道的,是一小袋包装特殊的麦种和几袋化肥样品,附言是:“偶得海外新育良种及肥田之物,献于乡梓试种,若得增产,则幸甚至哉。”
甚至林大山本人,也收到过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小包裹,里面是几瓶浓缩维生素片和一瓶外伤消毒用的碘酒,还有一张简单的字条:“林先生高义,保重身体。知名不具。”
这些捐赠,在这个一切都在转向“政治挂帅”的前夜,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因其“爱国”属性和解决实际问题的指向,而被接收单位以一种复杂的心态默默收下,登记在册,却并未大肆宣扬。
韩定邦看着那袋麦种和药品清单,久久沉默。他隐约猜到了来源,心中对那位“老师”和林向阳的先见之明,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与沉重。他指示下属,将药品移交卫生部门妥善保管,将麦种送到信得过的农科所进行小范围试种。
厂里和街道的领导,大抵也是类似的处理方式。这些东西,在眼下或许看不出太大用处,但一种未雨绸缪的本能,让他们选择了谨慎接收和封存。
林家内部的地窖和夹墙里,储备的物资也在一点点增加。林大山夫妇虽然对儿子这种近乎“囤积”的行为感到些许不安,但出于对儿子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们选择了沉默和支持。林向阳只是告诉他们:“有备无患,总不是坏事。”
四合院里,表面上依旧是一派宁静。阎埠贵的读书班还在继续,只是讨论的话题无形中收紧了许多;傻柱依旧在食堂颠着他的大勺,只是带回来的剩菜似乎没那么理直气壮了;许大茂的巴结依旧,只是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林向阳像一位老练的船长,在风暴尚在远洋酝酿之际,已经提前开始检查船体、加固缆绳、储备淡水和食物。他无法阻止风暴的到来,但他要确保自己和他所珍视的这艘“小船”,能够在那场不可避免的风雨中,保存下来,等待天晴。
这是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警惕,也是一种在洪流中尽力守护一方安宁的坚持。风雨欲来,四合院上空,那看似平静的蓝天之下,林向阳已经悄然撑起了一把无形的、用预见和准备编织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