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安顿下来没几天,生活的节奏尚未完全理顺,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变化,再次降临到这个刚刚在城里扎根的家庭。
这天晚上,林大山下班回来,脸色比平时更加严肃。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吃饭,而是将李秀兰和林向阳叫到了正屋,关紧了门窗。
“组织上有了新的安排。”林大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林向阳熟悉的、属于地下工作时期的凝重,“我们这个新家,位置相对僻静,又是独门独院,组织上经过考察,决定将这里设为一个新的联络点。”
李秀兰闻言,手微微一抖,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又化为一种坚定的平静。她早已习惯了丈夫的身份,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向阳心中却是波澜微起。联络点?他没想到,组织上会这么快就启用这个新家。这既是对父亲能力和忠诚的信任,也意味着这个家将承担起新的、潜在的风险。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林大山看出了妻儿的紧张,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不是核心联络站,不负责传递绝密情报和掩护重要同志。主要是一些公开或半公开的信息中转,比如上级的文件传达、各区之间的普通情况通报,或者偶尔需要临时存放一些不太敏感的物资。风险相对较低。”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林向阳,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又有一丝托付:“向阳,组织上还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你。”
“我?”林向阳抬起头。
“嗯。”林大山点了点头,“你的年纪小,不惹人注意。组织上希望你,在平时,尤其是你放学后或者周末,能在咱们胡同口,或者附近几条胡同转转,像其他孩子一样玩耍。但要留个心眼,注意观察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在附近长时间逗留、窥探,或者行为可疑的人。如果发现异常,不要声张,立刻回来告诉我。”
这就是……放哨?担任外围的“哨兵”?
林向阳立刻明白了这个任务的意义。利用小孩身份做掩护,进行外围警戒,是地下工作中常用且有效的手段。孩子们在街头玩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很难引起怀疑,但他们锐利的眼睛和无所不在的身影,却能构成一道无形的警戒网。
这个任务,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拥有【初级洞察术】,对他人情绪和意图的感知远超常人,识别可疑人员的效率会极高。
他熟悉南锣鼓巷及周边的人员构成,能更快地分辨出“生面孔”。
他心智成熟,沉稳谨慎,知道如何应对可能的情况而不会打草惊蛇。
“爹,我明白了。”林向阳没有任何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林大山看着儿子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心中稍安,又叮嘱道:“记住,你的任务是观察和报告,绝对不允许擅自行动,更不能去跟踪或者接触可疑人员!安全第一,明白吗?”
“明白!”林向阳再次保证。
从这一天起,林向阳在城里的生活,又多了一重隐秘的身份——平安胡同联络点的外围“哨兵”。
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紧张兮兮。相反,他很好地融入了环境。每天放学后,或者周末的午后,他都会像胡同里其他半大孩子一样,在巷口踢毽子、抽陀螺、或者只是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但他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初级洞察术】被他运转到极致。
那个靠在墙根抽烟、眼神却不断瞟向各家各户院门的男人——可疑,重点留意。
那个提着菜篮子、却步履匆匆、不时回头张望的妇人——可能只是心里有事,稍加注意。
那几个穿着工装、大声说笑着走过的青年——正常。
那个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来回转了两圈的邮递员——需要确认是否是熟面孔……
他将观察到的信息,在脑海中快速过滤、分类。对于那些一闪而过的正常行人,他很快忽略。对于那些出现频率较高、或者行为模式异常的可疑目标,他会默默记下其特征、出现时间和大致去向。
回到家后,他会用一种看似闲聊的方式,向父亲汇报:“爹,今天胡同口有个卖糖人的,以前没见过。”
“下午有个穿灰褂子的男的,在刘老师家门口转悠了半天,好像找人。”
……
林大山则会根据儿子的描述,结合自己掌握的情况,进行判断。大多数时候,这些“可疑”目标都被证明是虚惊一场——可能是新来的小贩,可能是走亲访友找错了门,也可能是其他单位的便衣在执行任务。
但林向阳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准确的描述,还是让林大山暗暗心惊。儿子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和沉稳的心态,再次超越了他的预期。
这个新家,因为林向阳这个不起眼的“哨兵”的存在,而多了一层无形的保护。虽然它只是一个非核心的联络点,但必要的警惕和防范,始终是维系安全的基础。
林向阳也很满意这个新角色。这让他“观察者”的行为有了更合理的掩护。他可以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更自然、更频繁地观察南锣鼓巷方向的动静,收集他感兴趣的信息。
联络点的确立,如同给他的行动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外衣。
而“哨兵”的身份,则让他那双观察的眼睛,变得更加名正言顺。
他的“邻居”生涯,在肩负起这份小小责任的同时,也进入了一个更加游刃有余的新阶段。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将目光投向那个近在咫尺的、充满了故事的四合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