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挑拨离间,暗流涌动
正月十五,元宵节。厂里按惯例放了半天假,但大跃进的热潮似乎冲淡了节日的悠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亢奋与焦灼。四合院里,家家户户忙着煮元宵,糯米和糖馅的甜香试图调和着冬日最后的严寒,却也掩盖不住底下涌动的暗流。
钟浩下午回了院子,手里拎着一个小纸包,里面是陈雪茹硬塞给他的几个芝麻馅元宵,说是“尝尝鲜”。他刚走到中院,就看见傻柱正蹲在他们家门口,拿着一把旧菜刀,笨拙地修理着一个瘸了腿的板凳,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心情不太爽利。秦淮茹在一旁的水龙头下洗着几棵冻得硬邦邦的白菜,动作有些迟缓,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傻柱,带着一种惯常的、欲言又止的柔弱。
钟浩本没打算理会,径直往自己屋走。但就在与傻柱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傻柱随手扔在脚边的一双劳保手套。那手套是厂里统一发放的棉纱手套,傻柱这双却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尤其是右手那只,大拇指和掌心位置磨损得厉害,几乎快要透亮了。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钟浩脑中闪过。他想起了前几天,无意中看见秦淮茹把她从厂里领的、几乎是全新的劳保手套拆了线,将棉纱绕成线团,似乎是想给她娘家弟弟织件毛裤之类的玩意儿。当时他没在意,此刻看到傻柱这双破手套,两件事瞬间联系了起来。
傻柱是厨子,虽然也发手套,但磨损绝不可能这么快,这么集中。而且以傻柱对秦淮茹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以及秦淮茹惯会利用这心思占便宜的做法……钟浩几乎可以肯定,傻柱这双破手套,多半是把自己的好手套“贡献”出去了,自己则凑合着用这双破烂。
这是个小事,却是个绝佳的切入点。傻柱这人,浑是浑了点,但讲义气,重面子,尤其受不了被人当傻子糊弄。秦淮茹这种暗度陈仓的做法,一旦被点破,足以在傻柱心里埋下一根刺。
钟浩停下脚步,仿佛刚刚注意到傻柱在修板凳,随口问了一句:“柱子,修板凳呢?这大过节的也不歇歇?”
傻柱抬起头,见是钟浩,脸上的烦躁稍微收敛了点。经过之前几次事,他对钟浩的观感复杂,但至少不像对易中海、许大茂那么排斥。“嗨,这破玩意儿,不修好晚上都没法坐。”他瓮声瓮气地回道,继续跟那条瘸腿较劲。
钟浩目光自然地落到那双手套上,像是无意中看到,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哟,柱子,你这手套可够可以的啊?都快赶上济公的袈裟了!你们食堂颠大勺,这么费手套?”
傻柱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手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嘟囔道:“啊……是,最近活多,磨损快。”
钟浩笑了笑,没接话,反而像是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继续说道:“说起来,前两天我好像看见秦姐在拆她们车间发的劳保手套,那手套看着还挺新的,也不知道拆了干嘛用。这年头,东西都紧巴巴的,拆了多可惜。”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没有任何指向性。说完,他也不看傻柱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以及旁边秦淮茹骤然僵住的背影,只是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得,你忙着,我回屋煮元宵去了。”
他拎着那小纸包,步履从容地回了自己屋,关上了门。留下中院里,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傻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地上那双破手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不是傻子,钟浩这话看似无意,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他想起前几天秦淮茹确实跟他抱怨过手套不够用,他当时脑子一热,就把自己那双刚领没多久、还崭新的手套塞给了她,说自己食堂有备用。现在想来,她那哪里是不够用?分明是拿着他的好手套去补贴娘家了!自己却在这里用这双快烂成布条的玩意儿!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怒火,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憋屈,猛地涌上傻柱的心头。他“哐当”一声把菜刀扔在地上,吓了旁边的秦淮茹一跳。
秦淮茹此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钟浩那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她猛地转过身,看到傻柱那铁青的脸色和喷火的眼神,心里顿时慌了。她强自镇定,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柱……柱子,你怎么了?板凳修不好也别着急啊……”
傻柱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视着秦淮茹,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姐,我问你,你前几天……是不是把我给你的那双手套……给拆了?”
秦淮茹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承认?那不就坐实了她拿傻柱的东西补贴娘家?不承认?可钟浩刚才明明看见了……
“我……我……”秦淮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那手套……有点不太合适,我就想拆了重新织一下……”
“重新织?”傻柱冷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织什么?织给你那宝贝弟弟的毛裤吗?秦姐,我傻柱是浑,但我不傻!你把我当什么了?冤大头吗?!”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户人家都探出头来看。阎埠贵端着个碗,正在门口吃元宵,见状立刻竖起了耳朵。刘海中也背着手从后院踱步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柱子!你……你胡说什么呢!”秦淮茹又急又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是她最擅长的武器,“我……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我容易吗我?你就听别人瞎挑拨,就这么想我?”
若是往常,看到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傻柱多半就心软了。但今天,被欺骗的愤怒压倒了一切,尤其是周围邻居那探究、鄙夷的目光,更让他觉得脸上无光。
“挑拨?”傻柱指着钟浩家的方向,又指了指秦淮茹,“人家钟浩就是随口说了一句他看见了!这叫挑拨?秦姐,你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说吗?合着好处你占了,名声你也想要,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一家占了是吧!”
这话说得相当重了,几乎撕破了秦淮茹一直以来精心维持的“柔弱可怜”的形象。
秦淮茹被噎得说不出话,只是捂着脸呜呜地哭,心里却把钟浩恨到了骨子里。她知道,经过傻柱这一闹,院里人以后看她眼光都会不一样了,再想轻易从傻柱这里弄到东西,怕是难了。
贾张氏在屋里听到动静,也冲了出来,看到宝贝儿媳被傻柱“欺负”,立刻发挥特长,拍着大腿就要开骂:“傻柱!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贾家怎么对不起你了?你……”
“妈!你别说了!”秦淮茹赶紧拉住婆婆,这个时候再闹,只会更难看。她用力拽着骂骂咧咧的贾张氏,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家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傻柱看着贾家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邻居,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狠狠一脚踢在那瘸腿板凳上,板凳彻底散架。他啐了一口,也黑着脸回了自己屋。
中院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看似平息了,但一股无形的裂痕,已经在傻柱和秦淮茹之间,以及秦淮茹和部分院邻之间产生。阎埠贵咂摸着嘴里的元宵,小声对旁边的三大妈嘀咕:“瞧见没?我就说这秦淮茹不简单,傻柱这回算是醒过味儿来了……”
刘海中则背着手,心里盘算着:傻柱和秦淮茹闹掰了,这院里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新变化?
钟浩在屋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争吵和后续的动静,慢条斯理地往锅里下着元宵。沸水翻滚,白色的元宵在其中沉浮,逐渐变得饱满圆润。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成功地激起了涟漪,搅动了水下潜藏的暗流。
挑拨离间?算不上。他只是把一件事实,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用合适的方式,告诉了该知道的人。至于后续会如何发酵,那就不是他能控制,也乐见其成的了。
禽兽们的联盟,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只要找到合适的缝隙,轻轻一撬,或许就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元宵的甜香在屋里弥漫开来。钟浩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院里那棵在暮色中静默伫立的老槐树,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
这元宵节的夜晚,注定不会太平静了。而这样的“不太平静”,正是他所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