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透明的薄膜，裹着凌晨三点的特护病房。苏暖把第三杯冷掉的速溶咖啡推到桌角，指尖在脑电图仪的触控屏上划出一道淡蓝色轨迹——屏幕中央，代表厉承言脑电波的β波曲线正像被狂风扯住的绸带，在15-30hz的区间里剧烈震颤，每一次峰值跳动都对应着监护仪里他压抑的喘息。
“还是不行？”糖糖抱着一台拆开的声波检测仪走进来，猫耳造型的发箍蹭过门框，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她把仪器放在苏暖身边的推车时，瞥见屏幕右下角的时间：03:17。桌上散落的草稿纸上，“白噪音”三个字被画了无数个圈，旁边标注着从雨声、电流声到食堂排风扇轰鸣的二十多种声波频率。
苏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把耳机递给糖糖：“你听第三段，我用医院中央空调的低频噪音混了400hz的纯音，刚才他的脑电波平复了1分23秒。”
耳机里传来持续的嗡鸣，像夏夜落在纱窗上的飞虫振翅，混着远处走廊里护士推车的轱辘声。糖糖盯着屏幕，看见原本狰狞的β波渐渐舒展，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叶。可没等她们松口气，曲线突然又竖了起来，监护仪的蜂鸣声尖锐得刺耳朵——厉承言的手指在病床上蜷成拳，指节泛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流进衣领。
“又开始了。”苏暖把冰凉的听诊器按在厉承言胸口，能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起伏，“上次厉伯母来过后，他的应激反应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发作的间隔从四小时缩到现在的一小时。”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我怀疑不是单纯的心理刺激，她身上可能带了能发出特定频率的东西。”
糖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检测仪探头，猫耳发箍上的绒毛都跟着颤了颤：“我就说那个老太太不对劲！上次她来送汤，我在门口听见她包里有滋滋的声音，当时还以为是充电宝漏电。”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录音笔，“对了！我上次偷偷录了她和厉承言说话的片段，当时觉得她声音有点怪，现在听听——”
按下播放键，厉母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来，语调平缓得近乎诡异，像是在念一段提前写好的台词：“承言啊，听妈的话，把苏氏的股份交出来，你爸在天上也能安心……”糖糖把声音调到最大，仔细听能发现背景里藏着一丝极淡的低频震动，像藏在地毯下的手机震动声。
苏暖立刻把录音笔接到电脑上，打开声波分析软件。屏幕上跳出一条平滑的曲线，在20hz以下的次声波区间，有一道微弱但持续的波峰。她的指尖顿在键盘上，后背瞬间凉了半截：“是次声波。20hz以下的次声波人耳听不见，但能直接作用于大脑颞叶，引发焦虑、恐慌，严重的会导致血管破裂。”
糖糖的眼睛瞪得溜圆，猫耳发箍都歪了：“怪不得厉总每次见她都难受！她这是想用次声波逼疯厉总啊！”她突然一拍桌子，“不行，得想办法挡住这种声波！苏医生，你说的白噪音不是能阻断脑电波同步吗？咱们能不能做个东西，专门用白噪音抵消次声波的影响？”
苏暖看着屏幕上厉承言逐渐平稳的呼吸——刚才的发作终于过去了，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她拿起一张草稿纸，飞快地画了个耳罩的草图：“白噪音需要持续作用于听觉中枢，普通耳机只能隔绝部分声音，得做个能主动发出抵消声波的耳罩。但次声波频率低，穿透力强，普通的隔音材料根本挡不住。”
“材料我来想！”糖糖一把抓过草稿纸，眼睛亮得像冒光，“我爸实验室里有那种纳米级的多孔陶瓷，能吸收低频声波，再加上我之前做机器人用的主动降噪模块，应该能行！”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我现在就联系工厂，让他们连夜赶制耳罩外壳，你负责调试白噪音的频率，咱们明天早上就能出样品！”
苏暖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嘴角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她摸了摸厉承言的额头，把他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好，就叫‘静默计划’。明天早上，咱们给厉承言一个惊喜。”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照进来时，糖糖抱着一个银色的盒子冲了进来。盒子里放着两个猫耳造型的耳罩，外壳是磨砂的白色，耳罩内侧贴着浅灰色的海绵，看起来像动漫里的可爱配饰，完全看不出是医疗设备。
“快试试！”糖糖把耳罩戴在厉承言耳朵上，按下侧面的开关。耳罩里立刻传来轻柔的嗡鸣，像春天落在湖面的细雨声。苏暖盯着脑电图仪，看见β波慢慢平稳下来，像被春风抚平的湖面，在12-15hz的正常区间里轻轻起伏。
厉承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他动了动手指，声音还有点沙哑：“这是什么？耳朵里暖暖的，很舒服。”
“是糖糖给你做的‘静默耳罩’。”苏暖把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里面的白噪音能挡住让你难受的声波，以后再有人用次声波刺激你，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厉承言摸了摸耳朵上的猫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挺可爱的，不像医疗设备。”他看向糖糖，眼神里带着感激，“谢谢你，糖糖。”
糖糖脸一红，挠了挠头：“不用谢！我就是讨厌那个老太太搞阴谋诡计！对了，我还在耳罩里加了定位芯片，要是你戴着它离开病房，我能实时监测周围的次声波强度，一有异常就报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护士长拿着病历本走进来，脸色有点凝重：“苏医生，厉夫人又来了，说要给厉先生送早餐。”
苏暖立刻按下耳罩上的加强键，屏幕上的白噪音频率瞬间提升了50hz。她对厉承言点了点头，轻声说：“别怕，有耳罩在。”
厉母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可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想去摸厉承言的额头：“承言啊，妈给你炖了鸽子汤，补身体的。”
就在她的手靠近厉承言的瞬间，糖糖手里的检测仪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次声波强度曲线猛地跳了起来，从0.1pa升到了0.5pa。
“阿姨，您包里装的是什么呀？”糖糖故意凑过去，眼睛盯着厉母的手提包，“刚才我好像听见里面有声音，是不是东西没放好？”
厉母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后藏：“没什么，就是点常用的化妆品和手机。”她伸手想去拿保温桶，“承言，快趁热喝汤吧。”
苏暖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保温桶的盖子：“厉伯母，不好意思，厉承言现在还不能进食固体食物，医生嘱咐只能喝流质。”她的目光落在厉母的包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且我刚才好像也听见您包里有奇怪的声音，要不要打开看看？万一是什么会影响病人休息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厉母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从苍白变成铁青。她盯着苏暖，眼神里的慈祥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敌意：“苏医生，这是我们厉家的家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保护病人的安全，是我的职责。”苏暖把厉承言的脑电图报告递到她面前，“自从您上次来过后，厉承言的脑电波异常频率增加了三倍，每次发作都伴随剧烈头痛和呼吸困难。刚才您进来的时候，我们的仪器检测到了高强度的次声波，来源就在您的包附近。”
厉母的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节泛白。她突然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盒子上有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18hz”的字样。“既然你们都发现了，我也不装了。”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厉承言，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苏氏的股份转让给我，否则这个次声波发生器，会让你每天都生不如死！”
糖糖立刻挡在厉承言病床前，手里举着检测仪：“你别太过分！我们已经做了能抵消次声波的耳罩，你这东西现在没用了！”她按下耳罩的调试键，病房里的白噪音强度瞬间提升，检测仪上的次声波数值立刻降了下去。
厉承言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他看着厉母，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妈，我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手段。爸生前最看重厉家的名声，你现在做的这些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厉母的身体晃了晃，手里的次声波发生器差点掉在地上。她盯着厉承言，嘴唇哆嗦着：“我也是为了厉家！你爸走后，苏氏群龙无首，只有把股份集中在我手里，才能稳住局面！你个不孝子，居然帮着外人跟我作对！”
“我不是帮外人，我是在保护厉家，保护爸留下的心血。”厉承言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暖身上，“而且苏医生不是外人，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苏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厉承言，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暖意。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对厉母说：“厉伯母，次声波攻击已经涉嫌违法，要是您继续这样做，我们只能报警。我想厉伯父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您因为一时糊涂，毁了自己的一生。”
厉母的脸色从铁青变成灰败，她看着手里的次声波发生器，又看了看厉承言坚定的眼神，突然瘫坐在椅子上。发生器从她手里滑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我只是想让厉家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你爸走得太突然，公司里的老臣都不服我，我要是拿不到股份，厉家就完了……”
苏暖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声音放软了些：“厉伯母，管理公司不是靠威胁和控制，而是靠信任和能力。厉承言是厉家的继承人，他对公司的感情不比您少。只要你们母子同心，一定能把苏氏管好，没必要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
厉母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眼神里的敌意渐渐褪去。她看着厉承言，声音哽咽：“承言，妈……妈错了，不该用次声波害你。”
厉承言看着她，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妈，只要你以后不再做这种事，我们还是一家人。苏氏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糖糖把地上的次声波发生器捡起来，关掉开关，对着苏暖眨了眨眼：“看来咱们的‘静默计划’不仅护住了厉总，还解决了家庭矛盾，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啦！”
苏暖笑了笑，看着厉承言耳朵上的猫耳耳罩，又看了看渐渐平静下来的厉母，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知道，这场关于声波和人心的较量，她们赢了。而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厉承言轻轻握住苏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谢谢你，苏暖。没有你，我可能撑不到现在。”
“我们是战友，不是吗？”苏暖回握住他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明亮的笑容，“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病房里的白噪音还在轻轻响着，像一首温柔的守护曲，裹着阳光和希望，在这个清晨，悄悄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