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模糊的光影如同亘古存在的星辰,悬浮在白玉广场之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严。陈远站在它们面前,如同面对着一座无形的高山。空气凝滞,连流动的云气都仿佛冻结。
正中那道最为凝实的光影缓缓波动,苍老而蕴含无上力量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陈远的脑海:
“外来者,你携带着不应存于此世的‘静滞之核’,更引动了‘异蚀’的标记。你的存在本身,即为悖论。”
陈远迎着那股磅礴的压力,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动摇。
“我前来,并非乞求。”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凝重的空间。“我为寻求对话而来,基于我们共同面临的威胁。”
左侧一道光影发出冰冷的波动:“威胁?你即是威胁本身。‘静滞之核’与‘异蚀’……皆是旧日秩序的残留,是必须被净化的污染。”
“净化与否,不应由单一方定义。”陈远冷静地反驳,“据我所知,‘云顶界’内部对于如何处理这些‘残留’,存在着根本性的分歧。”
右侧一道相对柔和的光影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理性的考量:“不可否认,这位持有者成功遏制了‘异蚀’在回廊区域的扩散。其洞察力与控制力,已通过初步验证。”
“初步验证不足以抵消潜在风险。”左侧光影毫不动摇,“‘异蚀’具备同化与侵蚀的特性,其标记出现在此,意味着此地坐标已暴露。这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危机亦是契机。”陈远抓住话锋,“‘异蚀’的威胁是共同的。与其将资源消耗在彼此的对抗上,不如探讨是否存在……第三条道路。”
“第三条道路?”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徐福手札有言:‘生机在人’。”他继续说道,“绝对的秩序或许能带来一时的稳定,但失去‘变数’,亦等同于失去了应对未知的弹性。”
正中光影沉默着,似乎在权衡。
这时,另一道此前一直沉默的、散发着古朴厚重气息的光影缓缓波动:
“古老的盟约……早已失落。汝凭何认为,自身具备重订规则的资格?”
“资格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行动中确立。”陈远毫不退缩,“我已展现出解决‘异蚀’污染的能力。这或许正是‘云顶界’当前所需……弥补其过于僵化的缺陷。”
这番言论无疑是对“净化派”核心理念的直接挑战。
一时间,场中气氛更加凝重,无形的力量在暗中交锋。
“吾等需要商议。”苍老的声音最终说道,“在此等候。”
话音刚落,七道光影骤然变得模糊,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广场之上。
空寂再次笼罩。但这一次,陈远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并未离去,反而更加密集。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陈远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念场正在激烈地碰撞、辩论。他所提出的“第三条道路”与“变数的价值”,显然触动了某些核心议题。
不知过了多久,那七道光影并未重新凝聚。
取而代之的,是在陈远正前方,凭空浮现出一道旋涡状的光门。
一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身着淡金色长袍、面容模糊但气质明显更为超然的光影在门旁显现,其姿态带着一种引路的意味。
“随我来。”一个中性的声音说道,“大长老……要见你。”
陈远心中微凛。
大长老……这个称谓,显然凌驾于在场的其他长老之上。
真正的裁决者,终于要现身了。
陈远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心绪,迈步跨入了光门之中。
眼前景象变幻,不再是开阔的广场,而是一座宏伟殿堂的内部。穹顶高远,支撑殿宇的巨柱上铭刻着流转不息的符文。
他被引至殿堂中央。这里的光线仿佛自有生命,在他脚下流转,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法阵轮廓。
他迈步而入。
瞬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下,又好似站在时光长河的岸边。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殿堂的尽头,仰望着上方一片混沌变幻的星图。
那身影并未转身,但一个平和却蕴含无边力量的声音,直接在陈远的心灵深处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法则的重量:
“年轻人……”
“你所说的‘变数’……”
“对你而言,是机遇。”
“对此界而言……或许是灾难的开端……”
这声音……与之前所有长老的都截然不同。它没有那么多的情绪,没有明显的倾向,只有一种洞悉万物的淡然。
“你带来了风暴的预兆……”
陈远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影。
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