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罗岚、血吼和艾莉丝那混杂着审视、期冀与狂热的复杂情绪。
门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玩家们还没散去。
上千名玩家将临时指挥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看向卡尔,那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普通的Npc。
那是信徒在仰望行走于人间的神只。
“卡尔大师!求索核心还有吗?我用全部家当换!”
“大师你看我一眼!我给你挖矿,不要钱!”
“别挤了!让我舔一下神迹地基!说不定也能加熟练度!”
喧嚣,狂热,贪婪。
卡尔一言不发,在几名哨站卫兵的护送下,穿过沸腾的人群。
他手中握着那枚黑色的“求索核心”,入手冰凉,却感觉无比沉重。
罗岚最后的命令,还在他逻辑核心中回响。
“研究它,复制它。”
“我需要成千上万个。”
“同时,研究更多……对于战斗职业加成的核心。”
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这是一份捆绑。
将他,卡尔,这个“bUG”般的存在,与曙光哨站的未来,与这场对抗虚空的战争,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在罗岚的吩咐下,从明天开始,他的工作地点不再光是充满汗水与火星的锻造区。
他将进入艾兰娜的炼金区。
那个整个哨站存放虚空污染物质最多的地方。
那里,是禁区,也是宝库。
卡尔穿过依旧灯火通明的中央广场,走向自己位于哨站边缘的小屋。
夜深了,但哨站依然喧闹。
数万玩家的涌入,让这片废墟之上的据点,变成了一座二十四小时无休的不夜城。
回到小屋,关上门。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卡尔将那枚黑色的求索核心,轻轻放在桌上。
在它的旁边,是莱拉留下的那块“腐化撕裂者背甲”,混乱的虚空能量依旧在其中翻涌。
一个,是经过他“求索”意志引导后,被驯服的秩序。
另一个,是尚未被解析的,最原始的混乱。
“卡尔。”
一个轻柔的意念,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塞壬。
“外面……好热闹。我也想出去看看。”
塞壬的意识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好奇与向往。她被局限在结晶之中,只能通过卡尔的感知,去“看”外面的世界。
卡尔拿起桌上那枚寄宿着塞壬灵魂的结晶。
结晶温润,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晕。
“好。”卡尔在心中回应。
他早已计划好,要为塞壬制作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容器。
一个吊坠。
这样,她就能真正地“跟随”他,而不是被留在这间孤独的小屋里。
他从包里取出一些基础的金属材料和简易的珠宝加工工具。
然而,当他试图用镊子固定住结晶,准备为它打造一个金属底座时。
“嗡……”
结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柔和但坚决的抗拒力,将他的镊子弹开。
卡尔愣住了。
他又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这块结晶,并非死物。
它是一个灵魂的居所,它在排斥任何形式的“禁锢”。
卡尔的逻辑核心飞速运转。
常规的镶嵌工艺,是将宝石强行固定在金属的框架里。
这是一种“统治”。
但对于寄宿着灵魂的结晶,这种方法行不通。强行镶嵌,只会损伤到内部脆弱的灵魂。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框架”,而是一个能够与结晶产生“共鸣”的“巢穴”。
一种截然不同的工艺。
他回想起哨站的工匠区划。
锻造,制皮,裁缝,珠宝,烹饪,炼金。
术业有专攻。
他的“魂锻”可以理解材料的本质,但对于如何处理这种蕴含灵魂的特殊宝石,他缺少必要的知识和技巧。
珠宝加工区导师,卡隆?碎晶。
那个出身“雷霆部落”的兽人珠宝匠人。
听说,他擅长“珠宝加工与符文铭刻”。
或许,他有办法。
卡尔将结晶和工具收好,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拜访那位兽人导师。
他坐回桌前,重新审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自己的锻造技能树,在领悟“定向锻造”之后,又一次迎来了变化。
【生活技能:魂锻(初窥门径)】
这个无法升级,只能依靠感悟提升的技能,似乎正在为他打开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从“共鸣”到“意志”,从“守护核心”到“求索核心”。
他似乎正在触碰到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规则。
罗岚的第二个要求,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为战斗职业服务的核心。
那会是什么?
如果他的意志是“求索”,所以核心能增益生产行为。
那么,血吼的意志是“毁灭”,格罗姆的意志是“坚守”,艾莉丝的意志是“理性”。
他们的意志,是否也能锻造出截然不同的核心?
一个能让攻击力提升的【毁灭之域】?
一个能让盾牌更坚固的【坚守之域】?
卡尔的逻辑核心中,无数可能性在疯狂推演。
他又想起了艾兰娜在鉴定核心时,无意中提到的一个词。
“矮人符文石”。
它的结构稳定性,甚至被精灵炼金师拿来与自己的“求索核心”作比较。
矮人。
又一个全新的种族。
卡尔在哨站里见过人类,精灵,兽人。
但从未见过一个矮人。
他们去哪了?是在虚空入侵中灭绝了?还是隐居在大陆的某个角落?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依旧充满了太多的未知。
而“求索”,正是他存在的意义。
卡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
今天心神的消耗太大了。
他准备休息。
但在那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拿起了塞壬的那枚灵魂结晶。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加工它。
他只是想……听一听。
用他刚刚领悟不久的“魂锻”之法,去倾听这块结晶,这个灵魂的本质。
为了更好地为她设计那个“巢穴”。
卡尔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他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温和的淡蓝色光晕里。
他“看”到了塞壬。
她像个婴儿般,在光晕的中央蜷缩着,睡得安详。
她的灵魂纯净,但也脆弱,带着修复后的痕迹。
一切都很正常。
卡尔的意识准备退出来。
然而,就在他即将抽离的瞬间。
在他的感知尽头,在塞壬那片纯净灵魂光晕的最深处。
他“触碰”到了一个异物。
那不是塞壬自己的东西。
也不是虚空残留的污染。
它……是一个印记。
一个极其古老、复杂、散发着灼热与威严气息的……赤金色符文印记。
它像一道枷锁,烙印在塞壬灵魂的本源之上。
就在卡尔的意识触碰到它的瞬间。
轰!
那枚赤金色的符文猛然一亮!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神明的威压,顺着卡尔的意识,悍然反冲回来!
卡尔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只觉得自己的逻辑核心仿佛被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空白。
一个宏大、威严、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音节,在他的灵魂深处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