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晨雾还没散尽,沉默女孩的放大镜已贴近瓢虫卵卡 —— 橘色卵粒裂开细小的缝隙,蠕动的幼虫顶着淡黄色绒毛钻出,却只爬了半厘米就蜷成小球,细弱的足肢颤巍巍地支不起身体。“陆老师,它们好像没力气。” 她把卵卡凑到阳光下,对折式发芽日记新页画着幼虫生长曲线,标注着 “孵化第 1 天:活力不足”,旁边贴了片沾着露水的松针,“是不是温度不够?”
陆昭衍的白大褂沾着草叶,刚从星洲苗圃的拱棚巡查回来。他摸出温湿度计:“22c,湿度 75%,符合幼虫生长标准。” 指尖轻点平板上的养殖资料,“可能是蚜虫不够吃,幼虫孵化后需要大量进食,星洲的蚜虫已经被黄板粘得差不多了。” 他突然想起农技站的提醒,“之前说过要备人工饲料,没想到幼虫长得这么快。”
苏晚拎着装满松针的竹篮走来,帆布包上的挂饰蹭过卵卡盒:“山里传来消息,教授说他们的幼虫也开始挑食,只吃新鲜蚜虫,老虫尸体碰都不碰。” 她翻开林溪发来的照片,山区育苗棚的黄板上只剩零星蚜虫,孩子们正用树枝挑着蚜虫喂幼虫,小丫头的手指被蜇得通红。“得赶紧解决饲料问题,不然幼虫会饿死。”
双马尾踩着沾了晨露的帆布鞋冲进来,书包里的漫画手册升级成 “幼虫养护 + 营养补给全攻略”:第一格画蜷曲的幼虫(标着 “没力气 = 饿了”),第二格画蚜虫喂食(注着 “新鲜最佳”),第三格画人工饲料配方(贴了胡萝卜贴纸),第四格画叶面喷肥(画着带水滴的叶片)。“沉默姐姐!我查了教授给的资料!” 她指着手册里的配方表,“50mg\/kg 胡萝卜素的干粉饲料最管用,成虫率能到 71% 呢!”
顾言的摄像机对准萎靡的幼虫特写,林溪举着平板念出关键数据:“七星瓢虫幼虫适宜温度 20c左右,饲料里加胡萝卜素能提高成蛹率,” 她滑动屏幕调出论文摘要,“干粉饲料加糖水的组合比糊状好,幼虫期能缩短两天。” 顾言突然扛起摄像机:“我去超市买胡萝卜和葡萄糖,你盯着这边记录幼虫状态,记得拍清楚进食细节。” 他跑出门时,衣角扫过竹篮里的松针,簌簌落了满地。
星洲苗圃立刻启动 “幼虫急救行动”。沉默女孩蹲在实验台前,将胡萝卜切成碎丁放进研磨机,按 50mg\/kg 的比例加入胡萝卜素粉末,磨成泥后拌入葡萄糖干粉 —— 这是她根据论文改良的配方,特意减了甜度,怕刺激幼虫。“要做成松散的干粉状,” 她用筛子过滤残渣,“糊状饲料的成蛹率只有 18%,干粉能到 57%。” 玻璃培养皿里,新拌的饲料泛着淡橘色光泽,松针碎末撒在边缘做标记。
苏晚正在调试叶面肥,瓷盆里的尿素按 0.5% 浓度溶于水,加入少量磷酸二氢钾调成淡绿色液体:“板栗幼苗缺氮会叶黄,缺钾会影响根系,” 她用喷壶试喷在叶片背面,“怀化市农业局的资料说,叶面肥要喷背面的气孔,吸收效率更高,还得避开正午高温。” 拱棚里的幼苗果然有了缺氧迹象,新叶边缘发黄,叶脉间透着淡淡的失绿斑。
远程屏幕突然亮起,山里的小丫头举着空黄板急得快哭了:“沉默姐姐!蚜虫吃完了!幼虫趴在叶子上不动,是不是快死了?” 镜头里的幼虫缩成一个个小黄点,有的已经开始发黑,教授正用毛笔蘸着糖水喂,却被幼虫躲开。“别急,用胡萝卜做饲料!” 沉默女孩把自己的配方写在纸上举到镜头前,“磨成泥加葡萄糖,做成干粉状喂它们!”
陆昭衍趁机补充:“每只幼虫每天喂 0.1 克饲料,分三次喂,” 他对着屏幕演示投喂手法,“用毛笔挑一点放在幼虫旁边,别直接碰它们,会受惊。” 苏晚已经把配方和投喂视频打包发给教授,顺带附上叶面肥的调配方法:“山里的苗也缺养,等下教你们喷叶面肥,尿素浓度别超过 1%,不然会烧叶。”
顾言抱着胡萝卜和葡萄糖冲回来时,额角沾着汗珠。双马尾已经踩着小板凳搭好 “饲料加工台”,把胡萝卜碎倒进研磨机,摇柄转得飞快:“顾老师!我加了松针粉!教授说植物粉末能让饲料更接近自然!” 她举着沾满橙黄色粉末的手,帆布鞋上蹭的颜料和饲料混在一起,倒像幅抽象画。顾言笑着帮她固定研磨机,摄像机镜头追着两人的动作,连粉末飘落的轨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星洲的幼虫终于开始进食。沉默女孩用毛笔挑着饲料递到幼虫旁,小家伙们慢慢舒展身体,细小的口器啃食着粉末,足肢渐渐有了力气,爬过的地方留下淡橘色痕迹。“它们吃了!” 她突然提高声音,日记本上画了个跳动的幼虫,旁边标着 “进食时间:9:15”,“陆老师,您看它们的颜色变深了,是不是健康了?”
林溪正在记录叶面肥喷施数据,每株幼苗喷 5 毫升,重点喷新叶背面,喷壶嘴离叶片保持 15 厘米:“昭衍哥,按这个量,100 株苗需要 500 毫升肥液,浓度 0.3% 最安全。” 她突然发现最矮的那株苗叶尖发黑:“糟了,刚才浓度调太高了!” 赶紧用清水喷洗叶片,“怀化市的资料说肥害要立刻冲洗,还好发现得早。”
山区传来好消息时,正午的阳光刚好穿透雾层。教授举着爬满幼虫的叶片:“昭衍!饲料太管用了!幼虫开始爬着找食了!” 镜头里的小丫头用毛笔喂得不亦乐乎,饲料盘里混着山里的红壤粉末,“我们按苏姐姐的方法配了叶面肥,浓度 0.5%,喷在叶子背面了!” 孩子们举着喷壶欢呼,棚膜上的漫画多了幼虫吃饲料的新画,旁边写着 “胡萝卜 yyds”。
双马尾的漫画手册又添了紧急篇章:第八格画萎靡幼虫(打了叉号),第九格画胡萝卜饲料(贴了星星贴纸),第十格画叶面喷肥手法(标着 “背面!背面!”),第十一格画幼虫爬动(画了小箭头)。“我把这个拍成小视频!” 她举着平板对着漫画拍摄,松针挂饰晃得叮当响,“山里的伙伴一看就懂怎么喂幼虫啦!”
孩子们围在拱棚边吃午饭,保温桶里的春笋粥冒着热气,就着松针蒸的杂粮窝头格外香甜。最小的男孩捧着粥碗蹲在培养皿旁,小声问:“幼虫会喝粥吗?” 沉默女孩摇摇头,把自己的窝头掰成小块埋进土里:“给土壤施肥,小苗长得壮,蚜虫就会来,幼虫就有天然食物了。” 她的日记本里夹了片幼虫蜕的皮,和山里寄来的红壤样本贴在一起。
下午的星洲苗圃里,幼虫已经蜕了第一次皮,颜色变成深橘色,爬动速度快了不少。陆昭衍检查着幼苗:“喷过叶面肥的新叶开始转绿,叶脉间的失绿斑淡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新木牌,刻着 “幼虫护苗?营养供给”,和之前的六块木牌并排挂在拱棚上,木纹里还留着松针划过的痕迹。
顾言正在剪辑上午的拍摄素材,林溪凑过来指着屏幕里的沉默女孩:“你看她讲解配方时多自信,比第一次见面时开朗太多了。”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幼虫蜕的皮和一小撮人工饲料:“这是‘护苗接力’标本,等幼虫变成成虫,再加点成虫翅膀。” 顾言接过罐子,发现标签上画着两只牵手的幼虫,背景是茁壮成长的幼苗,字迹比上次更流畅了。
远程连线的最后,教授展示了山区的 “双重成果”:幼虫爬满叶片捕食残余蚜虫,新叶泛着健康的翠绿,孩子们正给每株苗挂 “营养标签”,写着喷施叶面肥的时间和浓度。“昭衍,你们的方法太及时了,” 教授的声音带着笑意,“幼虫成活率已经到 80%,比预期高很多。” 屏幕里,小丫头举着刚蜕的虫皮晃了晃,和沉默女孩的标本刚好凑成一对。
夕阳西下时,孩子们给幼虫换了新的培养皿,铺了层新鲜松针。沉默女孩的记录本上,画着星洲与山区的幼虫生长对比图,标着 “星洲蜕皮率 90%,山区 85%”;双马尾的记录本上,贴着幼虫不同阶段的照片,写着 “明天观察第二次蜕皮”。陆昭衍和苏晚并肩站在拱棚前,看着幼虫在松针间穿梭,新苗的叶片在暮色里闪着光泽,松针香混着叶面肥的淡味,成了春日里最踏实的气息。
“你看,” 苏晚指着叶片上的虫洞,“幼虫已经开始帮我们护苗了。” 陆昭衍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饲料的橘色痕迹:“孩子们也在成长,从认病到喂虫,现在都能当小技术员了。” 他抬头望向远山,夕阳把山区的轮廓染成暖金色,仿佛能看见那里的幼虫正爬过新叶,叶面上的水珠在余晖里发亮。
回城的大巴上,孩子们抱着装着幼虫的培养皿睡着了。沉默女孩靠在车窗上,发芽日记压在胸口,里面夹着的两片虫蜕 —— 一片来自星洲的饲料旁,一片来自山区的红壤上,被银线缝成了小翅膀;双马尾的帆布鞋上沾着橘色饲料粉,却宝贝得不肯擦,说这是 “幼虫守护者勋章”。顾言和林溪坐在后排,小声讨论着纪录片的配乐,摄像机里存满了今天的感动:配饲料时的专注、喂幼虫时的轻柔、见新叶转绿的欢呼,每一帧都闪着生命的光。
银杏巷的书店亮起暖灯时,苏晚把两地的幼虫生长数据和叶面肥效果整理成图表,贴在跨山育苗计划上,旁边是沉默女孩画的幼虫蜕变示意图。陆昭衍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给山里寄些胡萝卜素粉末,再附份幼虫蜕皮期养护指南,等它们变成蛹,新苗也该准备移栽了。” 苏晚回头时,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松针书签,与她手册上的那片都沾着淡淡的橘色粉末。
窗外的风带着清明的温润,拱棚里的幼虫正在松针间积蓄力量,新苗的叶片在营养滋养下愈发翠绿。那些橘色的人工饲料、沾着肥液的叶片、写满数据的日记,都在春日里接力守护,等着幼虫化蛹成蝶,新苗扎根沃土。就像苏晚在计划扉页写的:“幼虫护新苗,跨山共追肥。待续,蛹蜕生翅羽,新苗盼移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