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茹送完了礼,却没有立刻告辞的意思。
她转身对何大清柔声道:“大清,我今儿个跟绸缎庄请了一天假,你身上带着伤,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留下来帮你打理打理,中午给你做点吃的。”
何大清一听,心里又暖又急:“这……这怎么好意思,雪茹,你店里那么忙……”
“再忙也不差这一天。”
陈雪茹语气坚决,眼里带着真切的心疼,“昨天送你回来路上,听你说起在里头平白受的那些罪,我这心里就堵得慌。那两个黑了心肝的东西,怎么能这么冤枉人,还动手……”
她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发颤,显然是真心为何大清后怕和气愤。
何大清见她这样,更是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憨厚地笑着搓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汪所长也说了,那俩家伙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一幕,正巧被从后院过来的刘光天看在眼里。
“师傅!”刘光天赶紧上前,“您身体怎么样了?昨天下午李厂长还特意问我您的情况来着。”
作为何大清的徒弟,他现在天天过来报到,帮着干点零活,也跟着学点厨艺。
何大清见到徒弟,收敛了一下情绪,摆摆手道:“没事了,都是皮外伤,将养两天就好。光天你有心了。李厂长还惦记着我?”
“可不是嘛!”刘光天连忙说道,“李厂长让我给您带个话,说是国家刚下了通知,要求各大厂矿企业重视传统技艺传承,让厂里擅长谭家菜和鲁菜的老师傅都去参加厨艺等级考核,您名字就在名单上!”
“厂长让您好好养伤,养好了赶紧准备准备,这可是露脸的大事!说是您考的等级越高,补贴越多。”
“厨艺考级,补贴……。”何大清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自家正是用钱的时候,儿子建房子,女儿要上学,到时候娶陈雪茹,可能还有新的孩子,能多拿点补贴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刘光天这时才注意到何大清身边这位穿着体面、容貌俏丽的陌生女人,正关切地看着他师傅,而且听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要留下照顾。
他一时有些拘谨,不知该如何称呼。
何大清见状,老脸微红,这次介绍底气足了些:“光天,这位是陈雪茹陈姨,嗯……是师傅我的朋友。”
他特意在“朋友”二字上顿了顿,那神态任谁都看得出关系不一般。
刘光天多机灵个人,立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陈姨您好!麻烦您照顾我师傅了!”
这一声“陈姨”,叫得陈雪茹心花怒放,觉得这小伙子真会来事儿。
她笑着应了:“哎,你好,光天是吧?常听你师傅提起你,说你这徒弟收得值。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陈雪茹便转身进屋,准备收拾一下。
何大清目送她进去,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刘光天看着何大清这模样,又瞅了瞅旁边的何雨柱,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好奇和调侃问道:“师兄,我看这架势……我是不是快有师娘了?”
何雨柱斜了他一眼,也压低声音回道:“这么明显吗?”
“那可太明显了!”刘光天笑道,“师傅那眼神,都快粘在陈姨身上了。看陈姨的神态,也是一心在师傅身上。”
两人说笑两句,刘光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唉,也是该有件喜事冲冲了,咱们这院儿,这两天都快愁云惨淡了。”
何雨柱知道他指的是刘家的事,问道:“你爹……这两天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刘光天摇摇头,语气复杂,“头发是真白了,就几天的功夫,跟老了十岁似的。人也没了心气儿,上班了沉默不语,不上班就搁在屋里呆坐着……我妈现在对我也上心了不少,生怕我也跑了似的。”
“光福呢?搬出去了?”
“嗯,街道给安排的,在隔壁胡同找了个小单间租下了。”刘光天说道,“他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知道何雨柱待会要先送媳妇,刘光天便先去上班了。
刘光天刚走,许大茂就晃晃悠悠地从后院过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哟,柱哥,站这儿琢磨啥呢?”许大茂招呼了一声,又朝屋里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行啊,何叔这是不声不响就要给我们找个新婶子了?何叔本事不小啊!”
何雨柱瞅了他一眼:“少废话,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怎么院里见不着你?”
许大茂嘿嘿一笑:“哥们儿这两天忙正事儿呢!帮我爸我妈搬了个家。”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酸意的地说:“说起来,柱哥,你是真行,不声不响就把人艺一枝花给娶回家了,真是让你捡着宝了。”
何雨柱没接茬。
许大茂立刻挺了挺胸脯,把自己更劲爆的消息抛了出来:“不过哥们儿我也不差!哥们儿也相亲了,成了,过年就结婚!”
“哦?谁家姑娘?”
许大茂下巴微扬,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就告诉你,你可别给我说出去,容易坏事。”
“我你还不信,我出了名的嘴里能藏事。”
“得,告诉你吧,姑娘叫娄晓娥!就咱们轧钢厂娄董事,娄半城家的千金!听说过吧?”他脸上的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何雨柱心里明镜似的,但面上不动声色:“行啊许大茂,你这可是要当阔女婿了!恭喜啊!”
“同喜同喜!”许大茂就爱听这个,顿时眉开眼笑。
“大茂,以前易中海老聋子忽悠我的时候你指点过我,我现在也指点指点你,你能听就听,不能听就当我没说。”
许大茂正得意,见何雨柱突然严肃起来,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嘿,你个傻……柱哥指点我!我得听一听。”
何雨柱没理会他的调侃,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娄家是阔,是娄半城,不假。但你别忘了,他家是什么成分?资本家!现在这形势你看不明白吗?处处讲出身,论成分。你跟资本家的闺女结了婚,你这身上可就打上烙印了!”
他见许大茂想反驳,抬手止住他,继续分析:“是,现在看着娄董事还在厂里挂着名,风光。可以后呢?你想过没有?你在轧钢厂放电影,算是文艺宣传口,最讲究政治清白。到时候提干、评先进,人家一查,你老婆是资本家的女儿,你怎么跟人根正苗红的贫农、工人出身比?别说往上爬了,现在这岗位能不能坐稳当都两说!”
许大茂脸上的得意笑容渐渐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嘴上还硬撑着:“你……你少吓唬人!现在不都讲究团结吗?娄董事那也是为国家出过力的!”
“出力?那是以前!风向这东西,说变就变。”何雨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这人直,话不好听,但理是这个理。你回去,悄悄问问你爹,许叔他经的事儿多,见的风浪广,你问他,娶个资本家的小姐,对你许大茂的前途,到底是有好处,还是埋雷?你问问,看他怎么说,可别被眼前的小利给迷住了。”
“还有,娄家姑娘从小吃穿不愁,有仆人照顾,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吧,你能提供什么,当丈夫还是当仆人。这成婚,要么找个三观差不多的,要么以你为中心的女人,不然,肯定一地鸡毛。”
何雨柱说完,也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许大茂。
许大茂站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眉头紧紧皱起,刚才的兴奋和得意被何雨柱这番话说得烟消云散,心里头像是突然被压了块大石头。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毕竟也是高中毕业的人,脑子还不糊涂,何雨柱说的一些话他听进去了。
“……得,我知道了。”许大茂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也没心思再嘚瑟了,魂不守舍地转身往后院走,嘴里嘟囔着,“我……我回去琢磨琢磨……”
“对,好好琢磨一下,得琢磨清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