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深早早起床。身体依旧容易疲惫,但他强迫自己保持规律的作息。
吃过简单的早餐,他背上书包,走向熟悉的校园。
走在林荫道上,看着身边步履匆匆,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学弟学妹,他恍惚了一瞬。
时间在这里似乎流淌得格外快,他错过了一年的时间,如今要和下一届的学生一起,完成剩余的学业。
导师看到他,很是高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林深啊,你是我们系最有灵气的学生之一,耽误一年不怕,底子还在,抓紧时间赶上来!”
导师的办公室墙上,还贴着去年建筑设计大赛的获奖名单。
林深的名字赫然在列,金奖。
他看着那个名字,有些许恍惚,具体的比赛细节和心情,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林深认真点头。
导师翻看着他的课程安排和学分情况,眉头微蹙:
“课程压力不小,特别是几个核心的设计课和理论课,已经上了一点点了,身体吃得消吗?别太勉强。”
“您放心,我没问题。”
林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他直接去了图书馆。
虽然有张明他们给的笔记,但需要补的东西和参考资料还是太多。
他在熟悉的位置坐下,翻开厚重的专业书,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理论映入眼帘。
一开始有些吃力,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看了没多久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他停下来,揉了揉额角,闭上眼缓了缓。
不能急。
他对自己说。
然后重新拿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道题一道题地理解。
下午,他试着去旁听一节大四的核心设计课。
走进阶梯教室,陌生的面孔居多,偶尔有几个眼熟的学弟学妹,看到他进来,都露出惊讶和善意的笑容,悄悄对他挥挥手。
林深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一个复杂的结构案例。
林深努力跟上节奏,但中间缺失的一点知识点像断层一样,让他听起来格外费力。
周围的学生们熟练的操作着建模软件,激烈地讨论着方案。
他坐在其中,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悄然蔓延。
他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课间,有几个相熟的学弟学妹们围了过来。
“林深学长,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是啊是啊,笔记要不要?虽然开学没多久,但是我这里有之前整理的。”
大家热情地表达着关心,一如之前在医院探望时的那些同学们那样。
林深心里暖洋洋的,一一谢过。
“我没事,慢慢来就好了。笔记……如果不麻烦的话,那就谢谢大家了。”
他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
这时,一个同学拿着手机,有些兴奋地凑过来:
“哎,你们看群里通知没?下个月那个全国性的青年建筑师论坛,听说好像今年请到了好几位大佬,沈星河先生好像也会来。”
“真的假的?沈星河先生可是业内的泰山北斗啊,他的讲座门票肯定一秒没!”
“是啊,是啊,可惜我们到时候估计还在赶图纸,不然真想去见识一下……”
沈星河……
林深听着这个名字,心头莫名地动了一下。
一种混合着崇敬、向往,又似乎夹杂着一丝……更为复杂的情绪悄然掠过,快得抓不住。
他记得这位先生,是他非常敬仰的建筑大师,也是他选择这条路的引路人之一。
他似乎还有先生的名片,也好像加了联系方式,只是不常聊。
舅舅似乎也提过,顾叔叔叶阿姨帮忙,也是因为沈先生欣赏他?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同学们的讨论声淹没。
“林深,你之前不是参加过沈先生主持的比赛还拿了奖吗?说不定有机会呢!”
一个同学笑着说。
林深怔了怔,关于那个比赛的记忆依旧有些混沌,他只记得结果,过程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笑了笑,语气平和。
放学后,他没有立刻回公寓,而是去了以前常去的那个僻静的画图室。
这里变化不大,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模型材料的特殊气味。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摊开图纸,拿起久违的笔。
笔尖落在纸上的触感熟悉又陌生。
他尝试勾勒一个简单的造型,线条却显得有些滞涩。
手腕的力量也不如从前,画久了会微微发抖。
一种焦躁感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逐渐亮起灯火。
画图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按了按胸口。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在独处时悄然浮现。
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是舅舅的关怀,不是同学的友善,也不是学业的压力。
那是一种更深层的,存在于热闹间隙和寂静深处的……缺失感。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情绪。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还有太多的书要看,太多的图要画,太多的课程要追赶。
而且还有实习,太多事要做了。
他重新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线条和结构上。
必须尽快赶上进度。
他对自己说。
夜色渐深,画图室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想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