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叶知柔的电话如期而至。
顾沉舟站在书房里，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平静的叙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足够了。”他低声说，“谢谢。”
挂断电话，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深。
“找到了？”林深问。
“嗯。”
顾沉舟走到他面前，俯身撑在沙发扶手上，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气息。
“陈建国之前的那桩旧案，挪用公款，证据确凿。当时他找了个替罪羊顶包，现在证据重新浮出水面。”
林深微微睁大眼：“能扳倒他？”
“不止。”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冷意。
“陈浩这半年来的所有行踪记录，通讯记录，包括他雇人跟踪你的交易记录，全在这里。”
他晃了晃手机：“足够他进去待几年。”
林深呼吸微滞。
“你打算怎么做？”
顾沉舟直起身，声音平静：“先让陈家自顾不暇。”
林深看着他走向书桌，打开电脑，迅速敲击键盘。
屏幕上很快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顾沉舟输入密码，点击发送。
“举报材料已经递上去了。”
他合上电脑，转身看向林深。
“最迟明天，陈建国会收到调查通知。”
林深沉默，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家的支柱一旦动摇，陈浩将失去最大的倚仗。
“然后呢？”他轻声问。
顾沉舟的眼神暗了暗。
“然后，”他缓缓说，“轮到陈浩了。”
窗外，夜色深沉。
……
举报材料递交后的第二天，京城商界暗流涌动。
林深坐在顾家别墅的客厅里，手机屏幕上是许文煊刚发来的消息：
【陈建国今早被监管部门约谈了，公司股价暴跌，内部已经乱成一团。】
他放下手机，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顾沉舟。
对方正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神色冷峻，指节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平稳而精准，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陈建国被约谈了。”林深说。
顾沉舟头也没抬：“嗯。”
“你早就知道？”
“比预期快了两小时。”顾沉舟合上电脑，抬眼看他，“陈家的反应速度比我想象的慢。”
林深抿了抿唇。
顾沉舟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而不是一个家族的崩塌。
“陈浩呢？”他问。
顾沉舟的眼神微微沉了沉：“暂时没动静。”
陈家的混乱比预想的更加剧烈。
陈建国被约谈的消息一经传出，合作方纷纷撤资。
银行紧急冻结了陈氏企业的部分资产，高层管理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却已经无力回天。
五年前的旧案证据确凿，加上新发现的税务问题，陈建国这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而陈浩，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林深的手机再也没有收到陌生号码的骚扰短信，公寓附近也没有再出现可疑的跟踪者。
但越是平静，反而越让人不安。
第三天傍晚，顾沉舟接到了叶知柔的电话。
“陈建国已经认了。”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他保不住自己，现在只想保住儿子。”
顾沉舟冷笑：“他拿什么保？”
“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叶知柔顿了顿，“关于顾家的。”
顾沉舟的眼神骤然一冷：“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叶知柔的声音低了几分。
“他威胁说，如果陈浩出事，他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具体是什么？”
“电话里不方便说。”叶知柔轻叹，“晚上回家一趟，我们当面谈。”
电话挂断，顾沉舟站在原地没动，指节微微发白。
林深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察觉到气氛不对，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
顾沉舟回过神，接过咖啡，语气平静：“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现在？”
“嗯。”顾沉舟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你留在这儿，别出门。”
林深点头，没多问。
顾沉舟拿起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锁好门，任何陌生号码都不要接。”
“知道。”
门关上后，别墅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深站在客厅中央，突然觉得这栋房子大得有些空旷。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庭院里被风吹动的树影，莫名有些不安。
……
顾沉舟的车驶入顾家老宅的车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叶知柔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一份文件，见他进来，轻轻推了推眼镜。
“坐。”
顾沉舟拉开椅子坐下，直接切入主题：“陈建国手里有什么？”
叶知柔将文件转到他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顾沉舟低头扫了一眼，眉头瞬间皱起。
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股权转让协议，签署方是顾砚铮和陈建国。
涉及一笔巨额资金流动，但条款模糊，甚至有几处明显不合规的地方。
“这是？”
“你父亲早年的一次失误。”
叶知柔的声音很轻。
“当时顾氏刚起步，资金链紧张，陈建国趁虚而入，用这笔交易拿捏了他很多年。”
顾沉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所以陈建国现在想用这个威胁我们放过陈浩？”
“不止。”
叶知柔叹了口气。
“这份协议如果曝光，虽然不至于动摇顾氏根本，但对你父亲的声誉会是重大打击。”
顾沉舟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他儿子？”
叶知柔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协议有问题。”
顾沉舟指着文件上的一处条款。
“这里的签字笔迹不对，不是我爸的。”
叶知柔微微睁大眼：“你确定？”
“我见过他二十年前的签名。”
顾沉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这份文件是伪造的。”
叶知柔迅速拿起文件仔细查看，片刻后，她的表情松动了：
“你说得对。”
顾沉舟靠回椅背，眼神阴沉：
“陈建国狗急跳墙，连伪造文件都用上了。”
“但他赌我们不敢冒险验证。”
“毕竟事关顾家声誉。”
顾沉舟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思考了几秒，突然开口：
“妈，帮我联系一下张律师。”
叶知柔挑眉：“你要做什么？”
“既然他敢伪造，”顾沉舟缓缓勾起嘴角，“那就让他尝尝伪造的后果。”
深夜十一点，顾沉舟回到别墅时，林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抬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怎么样？”他合上书问。
顾沉舟脱下外套挂好，走到他旁边坐下，简短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林深听完，眉头紧锁：
“所以陈建国伪造文件，想逼你们收手？”
“嗯。”顾沉舟揉了揉眉心，“但他低估了一点。”
“什么？”
“顾家从不接受威胁。”
林深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场斗争已经不仅仅是针对陈浩了。
而是上升到了两个家族之间的博弈。
“接下来呢？”他轻声问。
顾沉舟转头看他，眼神深沉：
“明天一早，陈建国会收到律师函。”
林深一怔：“你们要起诉他？”
“伪造商业文件，敲诈勒索。”
顾沉舟的声音平静。
“足够他进去陪他儿子了。”
林深沉默。
他知道顾沉舟不是在开玩笑，陈建国这次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陈浩呢？”他问。
顾沉舟的眼神暗了暗：“他躲不了多久。”
林深没再说话。
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得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顾沉舟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别想太多。”他低声说，“快结束了。”
林深点头，却无法忽略心底那一丝隐约的不安。
陈浩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尤其是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
……
第二天清晨，林深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是许文煊的来电。
接通后，对方的声音异常急促：“林深！你在哪儿？”
“顾沉舟家，怎么了？”
“陈浩昨晚失踪了！”
许文煊压低声音。
“警方去他家抓人，扑了个空，现在全城搜捕！”
林深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
“什么时候的事？”
“凌晨三点左右。”
许文煊语速飞快。
“他爸昨晚突发心梗住院，他本来在陪护，但他好像提前收到了风声，直接从医院后门溜了。”
林深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陈浩跑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电话刚挂断，卧室门被推开，顾沉舟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刚收到消息，陈浩不见了。”
林深握紧手机：“班长也告诉我了。”
顾沉舟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来。
他盯着窗外看了几秒，突然冷笑了一声：“跑得掉吗？”
林深下床走到他身边：
“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他不会离开京城。”顾沉舟的声音冷静而笃定，“他还有事没做完。”
林深心头一跳：“什么事？”
顾沉舟转头看他，眼神深不见底：“报复。”
林深呼吸微滞。
就在这时，顾沉舟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迅速接起：“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声，语速很快。
顾沉舟的表情逐渐凝重，最后只回了一句“继续盯着”，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林深问。
顾沉舟收起手机，声音低沉：“找到陈浩的车了。”
“在哪儿？”
“城东废弃工厂区。”顾沉舟的眼神冷得可怕，“他果然没走远。”
林深的心跳越来越快，某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陈浩选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是为了躲藏。
“你要过去？”他问。
顾沉舟已经拿起外套：
“警方已经在路上了，但我得先一步找到他。”
林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顾沉舟停下动作，转头看他，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额头抵上他的，呼吸交错。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留在这里，锁好门，任何人来都不要开，明白吗？”
林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顾沉舟松开他，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林深站在原地，听着引擎声远去，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