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闭了闭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被轻轻敲响时,顾沉舟正坐在床边,盯着手机里林深的最后一条消息。
“沉舟。”叶知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谈谈。”
他没有动,只是将手机锁屏,扣在掌心。
“好。”他说。
顾沉舟打开门时,叶知柔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眉眼间的疲惫比往日更甚。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的白雾。
“喝点茶。”她将杯子递过来,“你今晚什么都没吃。”
顾沉舟接过,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
太烫,但他没松手。
“爸决定了?”他直接问道。
叶知柔轻轻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是的。”
“我不会走。”
“你必须走。”叶知柔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却不容反驳,“至少现在,这是最好的选择。”
顾沉舟将茶杯放在桌上,陶瓷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最好的选择?像对南星那样?”
提到妹妹的名字,叶知柔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南星的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沉舟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就因为我喜欢的恰好是个男生?”
窗外,夜风吹动树枝,影子在窗帘上晃动。
叶知柔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父亲需要时间。”
“他需要的是控制。”
“沉舟。”
叶知柔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比儿子矮了半个头,此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听着,这不是放弃。这是战略性的退让。”
顾沉舟冷笑了一声:“退让到什么时候?等到林深醒来?还是等到父亲觉得‘合适’?”
“等到你有足够的力量。”叶知柔直视他的眼睛,“现在的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他?”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顾沉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过了许久,叶知柔看着顾沉舟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
顾沉舟突然开口:“妈。”
叶知柔停在门口。
“你后悔吗?”他问,“关于南星的事。”
叶知柔的背影僵了一瞬,但没有回头。
“去做你该做的事,沉舟。”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重归寂静。
顾沉舟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深发来的最后一个信息。
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
顾沉舟的反抗从第二天开始。
早餐原封不动地送回厨房。
午餐同样。
到了晚餐时间,管家在门外轻声询问,得到的只有沉默。
顾砚铮站在书房窗前,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叶知柔推门进来时,他头也没回。
“他还是不吃?”
“嗯。”叶知柔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上是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已经24小时了。”
“让他饿着。”顾砚铮冷笑,“看他能撑多久。”
叶知柔没接话。
她看着丈夫的背影,发现他的肩膀比平时绷得更紧。
第三天,顾沉舟开始喝水,但依然拒绝进食。
第四天,叶知柔端着餐盘站在他门前。
“开门,沉舟。”
没有回应。
她试着转动门把手,还是锁着。
“如果你不开门,我就让管家拆锁。”
几秒后,门开了一条缝。
顾沉舟的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吓人。
“妈,”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不要逼我。”
叶知柔把餐盘递过去:“至少喝点汤。”
他摇头,关上了门。
第七天,顾砚铮终于亲自上楼。
他没用钥匙,直接踹开了门。
顾沉舟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刀刃抵在手腕上,已经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放下。”顾砚铮的声音很平静。
顾沉舟抬眼看他,没动。
“我说,放下。”
刀尖又陷进去一点。
顾砚铮突然大步上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美工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个男人?”顾砚铮揪着他的衣领,“顾家的继承人,就这点出息?”
顾沉舟的嘴角渗出血丝,却笑了:“您终于肯动手了。”
第十三天,顾沉舟开始沉默。
他不说话,不回应,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医生来挂营养液,他也只是机械地伸出手臂。
叶知柔坐在床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你父亲让步了。”她说,“他想要知道你的条件。”
顾沉舟的眼珠动了动。
第十四天晚上,书房里的谈判很简短。
“我可以走。”顾沉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陈家必须彻底消失。”
顾砚铮挑眉:“陈建国已经进去了。”
“不够。”顾沉舟抬头,眼睛里终于有了焦点,“我要确保他们永远不能伤害林深。”
“还有呢?”
“最好的医疗团队。24小时看护,如果……”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如果他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顾砚铮敲了敲桌面:“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
“什么?”
“删除掉所有联系方式,出国期间不得以任何形式联系,或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沉舟的手指掐进掌心:“多久?”
“直到我认为合适为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好”
签完协议后,顾沉舟回到房间,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铁盒。
里面是林深写给他的所有纸条。
他拿起最上面那张,上面画着个笑脸,旁边写着“考试加油!”。
手机突然震动。
是医院发来的消息:
【病人生命体征稳定,但脑部扫描显示……】
后面的文字模糊了。
顾沉舟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