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那张粉色笺帖还残留着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气,与花想容那人一样,看似甜美,却暗藏机锋。林凡看着凌霜,凌霜也看着他,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审慎。
“百花楼情报网络无孔不入,她此刻相邀,必有所图。”凌霜声音清冷,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小心应对,莫要轻易许诺。”
林凡点了点头,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位千面魅影的夫人,可比苏月灵那种直白的醋意难应付得多。
“我去去就回。”他对凌霜说了一句,便跟着那名侍女,朝着百花楼的行馆走去。
百花楼的行馆与妙音阁的雅致、天剑宗的冷硬、御兽宗的粗犷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园林,移步换景,曲径通幽,处处可见奇花异草,暗香浮动。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一场永不醒来的繁华梦境。
侍女将林凡引至一处题着“百花厅”匾额的华丽殿阁前,便躬身退下。
林凡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入。
厅内更是极尽奢华,暖玉铺地,鲛绡为幔,四壁镶嵌着无数绽放灵光的宝石,雕刻成各种花卉形态。空气中弥漫着上百种花香混合的奇异香气,初闻觉得甜腻,细品却层次分明,令人心神不自觉放松,却又隐含着一丝迷醉的危险。
花想容正慵懒地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今日她换了一身绛紫色宫装长裙,裙摆绣着大朵盛放的曼陀罗,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媚骨天成。她手中把玩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见到林凡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抬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眸,笑吟吟地看着他。
“林弟弟可真是让姐姐好等呢。”她的声音带着天然的磁性,酥媚入骨。
“花楼主相召,岂敢怠慢。”林凡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平静而坦诚,“不知楼主有何要事相商?”
“要事?”花想容轻轻嗅了嗅手中的玫瑰,眼波流转,“对姐姐我来说,看看自家夫君是否安好,便是天大的要事呢。听闻林弟弟在万毒沼遇险,可是把姐姐担心坏了。”
她说着担心,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慵懒迷人的笑容,看不出半分真切的忧色。
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有劳楼主挂心,侥幸脱险而已。”
“侥幸?”花想容放下玫瑰,起身,赤着雪白的双足,踏在暖玉地面上,袅袅娜娜地走到林凡面前,俯下身,几乎贴到他耳边,吐气如兰,“能从葬魂渊血眼活着出来,还能修为暴涨,获得远古遗泽……这若是侥幸,那仙界九成九的修士,怕是都该羞愧自尽了。”
她的气息吹在耳廓,带着惑人的暖香。林凡身体微微一僵,体内混沌道体的力量自发运转,将那丝旖旎之感驱散。
【洞察之眼(被动触发)】
【目标:花想容】
【修为:???】
【当前情绪倾向:强烈的探究欲,一丝忌惮,以及……权衡利弊的精明。】
林凡稍稍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直视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美眸:“花楼主消息果然灵通。既然如此,何必绕圈子?”
“痛快!”花想容直起身,抚掌轻笑,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姐姐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那我便直说了——林弟弟,你想不想知道,除了墨渊那个蠢货,还有谁,在暗中盯着你,或者说……盯着你身上的‘东西’?”
林凡心中一动,面色不变:“愿闻其详。”
花想容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摇曳的花影,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却冷了几分:“七宗联盟,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内部早有裂痕。有一批人,我们称之为‘守旧派’。他们或是沉醉于往昔荣光,不愿变革;或是与外界某些古老道统牵扯过深,利益交织;或是……干脆就不认为那虚无缥缈的‘补天’有望,觉得维持现状,甚至依附于现有天道规则,才是明智之举。”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而你和七位宗主、圣女的联姻,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也打破了许多固有的平衡。更重要的是,你的出现,让一些人看到了‘棋局’启动的危险信号。所以,想让你消失的,远不止一个墨渊。”
林凡沉默着,消化着她的话。这与云瑶师尊的提醒不谋而合。
“墨渊,不过是某些人推出来试探的棋子,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卒子。”花想容继续道,“他背后的支持者,隐藏得更深,势力也更大。可能是丹鼎阁内位高权重的某位长老,可能是天剑宗内某些固执的老古董,甚至……可能是其他宗门,乃至散修中的某些古老存在。”
“楼主告诉我这些,是想……合作?”林凡试探着问。
“合作?”花想容嫣然一笑,走回软榻边坐下,重新恢复了那慵懒的姿态,“谈合作还太早。姐姐我只是在投资,或者说……下注。”
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榻沿:“我看好你,林弟弟。我看好你这‘变数’所能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百花楼以情报立宗,最擅长的便是审时度势。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巨大的潜力,以及……未来足以颠覆现有格局的可能。”
“所以,”她看向林凡,眼神变得认真而充满诱惑,“我愿意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情报。而代价嘛,将来若你真能执掌棋局,望你念及今日香火之情,给我百花楼,留一个更好的位置。”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投资。花想容看好他的未来,所以提前押注。
林凡心中明了。这很现实,但也比虚情假意来得可靠。
“楼主想要什么位置?”林凡问道。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花想容摆了摆手,“你只需知道,在七位夫人中,我或许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联姻背后真正目的,并且……乐见其成的人。因为混乱,才是阶梯;变革,才有机会。”
她的话带着一种冷酷的清醒。
“那么,作为第一笔投资,”林凡看着她,“楼主能否告诉我,目前守旧派中,对我敌意最浓,或者说,最可能再次动手的,是谁?”
花想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她轻轻抿了一口身旁案几上的花酿,红唇沾染着晶莹的酒液,更添妩媚。
“据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有几个方向你可以留意。”她缓缓道,“一是丹鼎阁内,那位与墨渊师出同门,且一向对姜璃阁主能力抱有质疑的刑律长老。二是天剑宗内,几位对凌霜宗主激进改革(尤其是你提出的那些‘商业计划’)极为不满的守旧剑修。三是……”
她顿了顿,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联盟之外,有一个名为‘拜天道宫’的古老组织,近期活动频繁,他们信奉‘天道至高,顺天者昌’,对于任何试图‘补天’甚至‘逆天’的行为,都视为异端,必欲除之而后快。墨渊所使用的某些阴毒手段,与他们颇有相似之处。”
拜天道宫!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听起来就不好惹。
林凡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
“多谢楼主告知。”他站起身,准备告辞。信息量已经足够他消化一阵了。
“林弟弟客气了。”花想容也站起身,送他到厅门口,临别前,她忽然又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最后附赠一个消息……小心你身边最不起眼的人。有时候,最致命的毒刺,往往藏在最柔弱的花茎之下。”
说完,她不等林凡反应,便娇笑着转身,消失在重重花影与纱幔之后。
林凡站在原地,回味着她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最不起眼的人?最柔弱的花茎?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几张面孔——懵懂专注的姜璃?沉默寡言的玄灵儿?还是……那些看似无害的侍女、仆从?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看似稳固的联盟内部,究竟还潜藏着多少未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