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苏屿岚。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只要提起我的外号,混鬼力圈子里没人会觉得陌生。
我是博学鬼。
若是这名号你都没听过,那我也实在没辙了。
正如外号所言,聪明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副本里的机关陷阱、鬼、规则,别人抓破头熬到天亮都摸不透,我扫一眼就能理清脉络。
在某些极端条件下,我甚至能预判鬼物的下一步动作。
久而久之,“智脑”成了我在副本里的固定身份。
没人比我更擅长在绝境里找出生路。
可这“博学鬼”的光环实在太耀眼了,耀眼到遮住了我所有其他的痕迹。
没人知道我为了摸清那些冷门到近乎失传的规则,翻遍了多少被列为禁忌的古籍;
没人在意我为了校准一个决策,在脑子里推演了上百种失败结局;
更没人了解,这份“无所不知”的标签背后,藏着怎样沉甸甸的压力。
队友们总把生的希望交到我手里,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依赖,
他们总是在嘴里念叨着“有苏屿岚在,肯定没事”。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怕。
怕哪一次算错了关键变量,怕哪一个疏忽的细节,会让那些信任我的人,最后倒在鬼物的爪下。
更讽刺的是,即便真的出现失误,他们也不会责怪我。
他们会说“连苏屿岚都没算到,换我们更不行”。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像枷锁一样捆在我身上,让我喘不过气。
他们总下意识觉得我是个好人。
觉得我理性、公正、聪明,值得托付。
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为了一份完美通关的记录,我能故意泄露队友的行踪,让他成为鬼物的诱饵,而我拿着通关密钥全身而退;
为了拿到一份关键情报,我能和鬼修定下生死契约,等他交出核心信息的瞬间,就毫不犹豫地了结他的性命。
我向来为了结果不择手段,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刻在我的骨子里。
但唯独对黄冤爱,我是真的。
一开始接近她,我确实打着精明的算盘。
黄家的财力能支撑我收集更多禁忌资料,她手里的权限能让我接触到更高层级的副本信息。
我甚至盘算着,等利用完这些价值,就体面抽身。
可后来的日子,却慢慢偏离了我的预设。
她真的很爱我。
不因为任何东西,她就是爱我。
我那点精心算计的心思,在她毫无保留的真心面前,碎得一败涂地。
到最后,我满脑子想的,只剩下怎么让她好好活着。
所以当她遭到袭击时,我慌了。
我把压箱底的人脉全动用了。
那些欠我人情的鬼力拥有者、藏在暗处的情报贩子、甚至是曾经被我背叛过的人,我放下所有骄傲去求,去还。
哪怕被唾骂忘恩负义,哪怕要付出双倍代价,我只想让她活着。
可那个诅咒太诡异,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法儿解决的。
眼看她要被迫进入副本,我却不敢赌。
我不敢赌她那些保命道具会不会被诅咒侵蚀失效,不敢赌她在副本里遇到我没预料到的危险。
我找到了白頔。
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当白頔把黄冤带出来时,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为何,她身上的诅咒已经彻底消散。
连我提前给她布置的护身鬼物,都还乖乖守在她身边。
那一刻,我紧绷了许多天的神经才敢放松,甚至忘了跟白頔说一句谢谢。
可现在想来,我欠她的,何止一句谢谢。
那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知道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
那一次旁观高维副本,一个难到不可能通过的副本。
我没有看见天崩地裂的景象,也没有看见了无数生灵化为飞灰。
但是我看见了让我毛骨悚然的东西——神!
我也听见了一个马上要来的灾难。
那个灾难本来是不会来的,祂是被吸引来的。
“祈愿”。
我们这些站在顶点的人,看似拥有掌控生死的力量。
可面对即将到来的灾厄,我们却却渺小得可笑。
我们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除掉所有可能引来灾厄的隐患。
可这代价,太重了。
就因为我无意间跟黄冤爱提了一嘴“灾厄”,差点让她万劫不复。
就因为“祈愿”,我不得不找人除掉那个和白頔关系极好的鬼。
她的鬼力带一点儿祈愿的概念,留着就是隐患。
也因为“祈愿”,我不得不对刚刚变成鬼、甚至刚帮我把黄冤爱平安带出来的白頔动手。
她的随心鬼,也和“祈愿”有着隐秘的联系。
虽然不知道白頔会不会真的和灾厄有关系,但是她有这个鬼力,她就必须得死。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我记得白頔救回黄冤时,我的激动和迫不及待;
记得那个鬼看着白頔时,依赖又温柔的模样。
像极了曾经某个副本里,把我当成唯一希望的队友。
可我没得选。
我是苏屿岚,我是那个为了结果不择手段的烂人,我是背负着秘密和灾厄预警的博学鬼。
我能算出所有副本的通关路径,却算不出自己这条布满荆棘的路。
我算不出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换来一丝转机。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博学之人。
不用扛着所有人的希望,不用做这些两难的抉择。
不用在深夜里惊醒,想起那些因为我而逝去的人。
想起白頔,想起那句迟迟没能说出口的抱歉。
如果现在去说,还来得及了吗?
可没有如果。
我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哪怕被所有人误解,哪怕最后众叛亲离,哪怕双手沾满鲜血。
只要黄冤爱能平安,只要灾厄能晚来一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