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新居和纸门的缝隙,温柔地洒在榻榻米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在舞蹈。我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枕边人安静的睡颜。
千祭。
我的妻子。
这个认知,即使在婚后数周的清晨醒来,依旧带着一种不真切的、充盈心间的幸福感。
她睡得很沉,黑发如瀑般铺散在素色的枕头上,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剔透。
左右眼下的两颗小痣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像凝固的星子。长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睡觉的姿势很规矩,几乎不怎么动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缠绕的白色绷带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软。
我侧躺着,不敢发出太大动静,只是贪婪地看着。
目光描摹过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最后落在她淡色的、微微抿着的嘴唇上。心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这就是我的家了。不再是族地分配的单身宿舍,而是真正属于我和她的、充满她清冷气息的空间。
角落里放着那盆我特意移栽过来的海棠,叶片翠绿,在晨光中舒展着。一切都很好。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初醒的黑眸带着惯有的空茫和一丝未散的睡意,像蒙着薄雾的深潭。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对上了我含笑的目光。
没有新婚妻子常有的羞涩躲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如同初生的小兽般纯粹直接。过了几秒,她似乎彻底清醒了,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心尖发颤的举动——
她极其自然地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像一只寻找热源的猫咪,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我近在咫尺的肩膀。
动作幅度很小,带着点依赖的意味,然后便停住了,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
没有言语,没有更亲密的接触,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近乎本能的靠近。
我的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包裹着,轻轻搔刮,泛起无边无际的柔情。千祭的共感力清晰地传来到她如同温水般平静安然的情绪,没有戒备,没有紧张,只有全然的放松和……归属感?
她知道她在我身边是安全的。这个认知,比任何情话都更让我动容。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隔着薄薄的被子,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肩头。她没有抗拒,甚至在那温暖的包裹下,身体几不可查地更放松了一些。
我们就这般静静地躺着,任由晨光一点点变得明亮,听着窗外早起鸟儿的鸣叫,以及远处木叶隐隐传来的、新一日开始的喧嚣。
婚后的生活,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平静却充满了细碎的闪光。
千祭在适应“宇智波止水妻子”这个新身份上,展现出了她独特的、令人忍俊不禁的“努力”。
比如,她开始尝试负责一部分家务。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所谓的“整理”更像是将物品按照某种只有她自己理解的逻辑重新排列组合(我曾发现她把所有卷轴按照颜色深浅而不是类别排列),但她乐此不疲。而我,则负责在她“整理”过后,悄无声息地将一些关键物品放回更“实用”的位置。
她也会尝试做饭。结果通常是厨房如同遭遇了小型风遁袭击,而她端出来的“作品”往往色泽和味道都……颇具挑战性。但她会非常认真地看着我,等待我的“数据分析反馈”。我通常会面不改色地吃下去,然后给出“咸度超标15%,但焦香程度很有创新性”之类的“专业”点评,再默默灌下三大杯水。
后来,美琴夫人看不下去,时不时会送来一些成品菜肴,或者亲自过来指导,这才让我们的餐桌恢复了基本的安全与美味。
最让我感到窝心的,是她对我任务的关注。
以前,我出任务归来,她或许只是感知到我回来了,情绪上有些微波动。但现在,她会在我预计归来的时间,坐在回廊下,或者靠近玄关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本书或只是看着庭院,看似平静,但共感力告诉我,她那无形的蛛网始终有一部分延伸向门口的方向。
当我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看到她安静等待的身影时,所有的疲惫都会瞬间消散。她会抬起头,黑眸落在我身上,仔细地“扫描”一遍,确认我完好无损,然后才会几不可查地松一口气,轻声说:“……回来了。”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关切的询问,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但我知道,这是她表达挂念和安心的方式。她会跟着我走进屋内,看着我放下忍具包,偶尔,会在我坐下休息时,默默地给我倒一杯水,动作还有些生疏,眼神却带着一种笨拙的认真。
我开始习惯在任务间隙,给她带一些小小的“伴手礼”。有时是一块没见过的糖果,有时是一枚形状奇特的石头,有时只是一片来自遥远地方的、颜色特别的叶子。她每次都会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像是在进行物种鉴定,然后会找一个地方,郑重其事地将其收纳起来。我们的家里,渐渐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这些毫无实际价值、却承载着我一路见闻和思念的小物件。
当然,她依旧“迟钝”。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比如我偶尔情动,忍不住亲吻她额头或脸颊时,她才会后知后觉地愣住,然后那苍白的肌肤上,才会极其缓慢地、如同水墨渲染般,透出一点点极其浅淡的粉色,持续时间很短,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但她不会推开我,只是睁着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困惑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在思考这种接触行为的深层逻辑和意义。
这种纯然的无辜和迟钝,常常让我既爱怜又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将满心的炽热化为更温柔的拥抱和陪伴。
庭院里的那株海棠,依旧是我们之间无声的交流。
一个午后,我坐在回廊下处理一些文书工作,千祭就靠在我旁边的柱子上,看着庭院里盛开的海棠花。微风拂过,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
我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侧头看她。阳光透过海棠花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得十分专注,眼神空灵。
“千祭。”我轻声唤她。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询问。
我笑了笑,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断这个指令的意图。
几秒后,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慢吞吞地挪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但保持着一点距离。
我没有强求,只是重新拿起笔,继续看文书。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肩膀一沉。
侧头看去,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脑袋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阳光照在她脸上,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那两排如同蝶翼般的睫毛。一片海棠花瓣被风送来,恰好落在了她的发间。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我看着肩上她恬静的睡颜,看着发间那抹粉白,看着庭院里摇曳的花枝,胸腔里被一种巨大而平实的幸福感填满。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平静,温暖,有她。
我放下笔,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清风的抚摸,和她依靠着我的重量。
名正言顺的陪伴,朝夕相处的点滴,细水长流的温情。
我们的故事,没有轰轰烈烈的起伏,却在这每一个平凡的晨昏交替中,书写着独属于我们的、深入骨髓的甜蜜。
光,终于完完全全地,照进了她的世界,也照亮了我通往未来的每一步。而我知道,这光,将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