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乎变得有些烫人……
我的手……被握住了。
止水的手很暖,掌心有常年练习忍具留下的薄茧,摩擦着缠绕在我手指的绷带,传来一种清晰得近乎陌生的触感……
隔着层层束缚,那温度依然固执地渗透进来,沿着手臂,一点点蔓延,几乎要灼伤我习惯了冰冷的皮肤……
我该抽回来的……
逻辑在脑海里发出尖锐却微弱的警报。未知接触,风险评估升高。肢体接触可能导致共感力过载,情绪侵入性增强……
可是……
他的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仿佛握住的是一件易碎的珍宝。那种珍视的感觉,通过接触点,混着阳光的温度,蛮横地冲垮了我摇摇欲坠的逻辑防线。
我……不想抽回来。
这种陌生的“不想”,让我感到恐慌,却又……贪恋。
我能“听”到他那边的情绪,像夏日正午被阳光晒透的南贺川水,温暖、充沛、毫无阴霾地包裹着我。
喜悦是主调,明亮得刺眼,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名为“珍视”的东西,压得我心头酸涩,几乎喘不过气。
我的共感力像一张被扯乱的蛛网,在他汹涌而纯粹的情感浪潮里载沉载浮,失去了所有方向。不再是分析,不再是戒备,只是一种……被动的、全然的承受。
他刚才说了什么?明天……也一起吃团子?
脑子很乱,像塞满了被打湿的棉絮……所有的思考能力都仿佛被那只手传来的温度蒸发了。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很快,撞击着胸腔,发出不规则的、响亮的噪音。他一定也听到了。
“……嗯。”
一个音节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但这似乎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不是往常那种清朗阳光的笑,而是更沉,更柔,带着气音,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共感力捕捉到的喜悦浪潮因此又高涨了几分。
他……很高兴。
因为我答应了?还是因为……我让他握着手?
这个认知让脸颊的温度再次不受控制地攀升。我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
右肩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垂下来,扫在脖颈的绷带上,有点痒。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我们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靠着树干,手牵在一起,在寂静的晨光里,构成一幅怪异又……和谐的图画。
直到训练场边缘传来其他族人隐约的说话声。
我像被惊扰的含羞草,猛地想缩回手。几乎是同时,宇智波止水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是禁锢,更像是一种留恋的停顿,然后才缓缓松开。
指尖残留的暖意和那片刻的停顿,让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好像有人来了。”他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仔细听,尾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愉悦,“我该去交接任务了。”
我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被他握过的手。绷带依旧洁白,但那下面皮肤的感觉……不一样了。
“嗯。”我又应了一声,比刚才更轻。
脚步声响起,是他离开的声音。一步,两步,平稳而轻快。
我忍不住,极快地、偷偷抬起一点眼帘,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深蓝色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挺拔,阳光在他黑色的短发上跳跃,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他走到训练场边缘,似乎有所感应,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那双我想要一直被注视着的眸子,正倒映出来我的模样……
我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立刻重新埋下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一定看到了……
那边传来一声更明显的轻笑,然后脚步声才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直到确认他完全离开,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才慢慢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松懈下来,靠着树干,几乎要滑坐到地上。
手……还是热的。
脸也还是烫的。
这太不正常了……体温的升高应该与发烧有关。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蹲在面前的样子,他深邃专注的眼睛,他低沉坚定的话语,他掌心灼人的温度,还有最后那声带着笑意的回头……
混乱……一片混乱……
无法思考……不想思考……
试图用正当的逻辑来构筑一片“正常”的世界。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以前只觉得刺眼,现在却好像……有点舒服。嘴里似乎还残留着团子那甜得过分的味道。
我抬起那只被他握过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缠绕在另一只手腕的绷带。
触感……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的材质,一样的缠绕方式。
“……奇怪。”我喃喃自语,声音飘忽在风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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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依旧待在训练场的角落,看着日升月落。
美琴阿姨依旧会温柔地叫我吃饭,富岳伯父依旧沉默严肃,佐助依旧会别别扭扭地扔给我他觉得“太简单”的忍术卷轴。
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期待。我的共感力总会不自觉地蔓延出去,像蛛网般捕捉着训练场入口的方向。
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带着什么样的笑容?还会……牵我的手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带来一阵陌生的紧缩感。
害怕,又……隐约期待着。
心像一朵飘摇摇曳的海棠……
当那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查克拉波动终于出现在感知边缘时,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加速的声音。
他来了……
和往常一样,带着笑容,手里拿着零食——有时是团子,有时是别的甜点。
“小千祭,今天怎么样?”
他的问候很自然,仿佛那天清晨的告白和牵手只是一场幻梦。
但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那里面多了些更深沉、更专注的东西,像温暖的漩涡,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小声道谢,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会在旁边坐下,不再像以前那样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而是靠得更近一些。
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我的,隔着衣物和绷带,传来清晰的体温……
每一次触碰,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共感力会瞬间捕捉到他那边传来的、温和而稳定的暖意,然后我自己的心跳就会开始失控。
他不再说那些直白得让人无法招架的话,只是陪着我……
有时候会说些任务中的见闻,有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天空,或者……只是看着我。
那种被专注目光凝视的感觉,让我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要逃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我不是一直想要被这样的眸子注视吗……可现在却感到一丝丝难以招架。
“紧张?”有一次,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僵硬,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没有。”我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笑了笑,没有戳穿,只是稍稍移开了一点距离,给了我一点喘息的空间。
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他气息包围的感觉,并没有减弱。
我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从未在意过的细节。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细细的纹路。他说话时,喉结会轻轻滚动。他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会泛出些许淡淡的光泽。
这些无意义的观察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堆积着,占据着思考的空间。
有一天,他带来了一本彩色的绘本,不是忍术卷轴,而是画着动物和风景的图画书。
“偶尔看看这个,也不错。”他说。
我迟疑地接过,翻开。色彩斑斓的画面冲击着视觉。
逻辑无法分析这些图案的意义,但……不讨厌。甚至,当看到一只圆滚滚的、毛茸茸的小猫,指尖下意识地在那页多停留了一会儿。
“可爱”的事物总会让我联想到身边的人。
而宇智波止水……也有些像一只小猫
“喜欢这个?”他凑近了些,看着书页,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猛地合上书,心跳如鼓。“……只是,没看过。”
他看着我泛红的耳尖,笑而不语。
那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让我又羞又恼,却发作不出来。
时间就在这种微妙而粘稠的氛围中流逝。他像是最有耐心的猎人,用温柔织成一张细密的网,一点点地,不容抗拒地,将我包裹。
而我,在这张网里,挣扎得越来越无力……
害怕沉溺,却又贪恋这份温暖。想要靠近,又被内心的恐慌拉扯。
直到那天傍晚,霞光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我们并排坐在训练场边缘的高台上,看着木叶华灯初上。他今天很安静,只是看着远处的火影岩。
我偷偷侧过头,看着他被霞光勾勒的侧脸。线条清晰而柔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隽,又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坚毅轮廓。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目光捕捉到我来不及躲闪的眼神。
霞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像是点燃了两簇温暖的火苗。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抬起手,伸向我的脸颊。
我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靠近,指尖带着夕阳的余温,轻轻地、试探性地,拂开我垂落在右颊的那缕不听话的黑发,将它别到我的耳后……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耳廓。
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共感力,都集中在了那一点被触碰的皮肤上。温热的,略带粗糙的触感,清晰得可怕。
血液轰的一下涌上头顶。
我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脸颊滚烫,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红得不成样子。
“我……该回去了!” 声音破碎而不稳,几乎带着点仓皇的意味。
不等他回应,我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朝着宇智波大宅的方向跑去……
风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脸上的热意,也吹不散耳边残留的、他指尖的温度,和那双在霞光里,温柔得让人心慌的眼睛。
完了……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蛛丝勾勒的海棠花……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