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苍泽冻得浑身发抖,在垃圾堆里翻找出破麻袋盖在身上,但脚踝依旧裸露在寒风中。
小苍泽时常会对着一株野草发呆....
环境适时地展示了苍泽看到的幻象——一个面容模糊、没有五官的女人,正在一处温暖的厨房里,为他准备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镜流看着这一幕,泪水无声地淌过她冰冷的面颊。
“没事的....快了....就快了....”
景元在心里疯狂地安慰着自己,他知道,转折点即将到来。他,即将出现。
是的,苍泽看到了那个“白发恶魔”。
众人也看到了,那是年幼的、穿着精致锦衣的景元。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所有人心中点燃。
但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小景元好奇地、带着一丝善意,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蜷缩在角落、看起来无比狼狈的同龄人。
而苍泽,在看清对方那身与自己云泥之别的打扮后,眼中瞬间被惊恐和警惕填满!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旁边一道狭窄的、布满碎砖和尖锐物的墙壁裂缝!
因为鞋子早已磨损得如同薄纸,众人瞬间感觉到脚底板传来无数尖锐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根针、无数片碎玻璃,在同一时间狠狠扎进了他们的脚心,痛感直冲大脑!
“景元!”
刃想站起来说什么,却因为脚底传来的剧痛再次跪倒在地,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现实中的景元,眼中充满了迁怒与不解。
景元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继续看着画面。
画面中,小景元尝试着也想钻过去,但那裂缝对他养尊处优的身体而言太过狭窄。
而苍泽,正头也不回地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和尖锐碎石,拼命奔逃!
“本姑娘的脚....本姑娘的脚....!”
三月七疼得脱下了鞋袜,看着自己完好无损却痛彻心扉的脚心,又委屈又痛苦,最终窝在姬子的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黑塔和阮梅早已放弃了天才的矜持与形象,互相依靠着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那残酷的画面,脸色苍白。
“仙舟....真的迟早要完蛋。”
黑塔再一次,用尽力气诅咒般地说道。
虽然她知道苍泽被命运玩弄,但她就是想说!
符玄,景元等人沉默.....
苍泽终于跑出了裂缝夹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底传来的、如同持续被凌迟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办法处理——他身无长物,甚至连一块干净的布条都没有。
而且,他有那诡异的、会自动愈合的体质.....
这一会恐怕已经让那些碎屑彻底长在了血肉之中。
他只能忍着这钻心的疼痛,一路踉跄着,逃向了更为杂乱、也更容易隐藏踪迹的金人巷。
他每一次迈步,每一次脚底与地面的接触,都像是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进所有人的脚心。
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疼痛,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刃这次没有自杀,他只是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到景元身边,然后颓然坐下。
丹恒沉默了一下也走了过来。
曾经意气风发的云上六骁之三——景元、应星、丹恒(丹枫),此刻如同三个战败的士兵,在无形的痛苦战场上,背靠着背,汲取着彼此身上那点微薄的暖意和支撑。
镜流似乎将脚上的剧痛,完全转移到了心上。
她没有呕吐,没有捂肚子,只是以一种近乎放弃的姿态,鸭子坐般瘫坐在地上,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画面,任由心痛将自己淹没。
姬子和三月七靠在瓦尔特宽阔却同样微微颤抖的背上,星则蜷缩在卡芙卡柔软却冰冷的怀里。
符玄和小黑塔这两个身高相仿的姑娘,像两只互相取暖的雏鸟,紧紧抱在一起,侧着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那依旧在持续播放的、苍泽的苦难回忆。
绝望,如同潮水,漫过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脚底的疼痛,从最初尖锐到令人发狂的穿刺感,逐渐钝化,最终演变成麻木。
仿佛那双脚早已不属于自己,只是两个勉强挂在身上的、不断释放痛觉信号的异物。
众人近乎残酷地“习惯”了这种痛苦,正如画面中那个在金人巷蹒跚求生的少年。
十三岁的苍泽,正挨家挨户地询问,试图找到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他脚步因疼痛而微微踉跄,但脊梁却挺得笔直,那双经历过太多苦难的红瞳里,燃烧着不肯熄灭的微光。
一位面善的餐馆老板,或许是看他实在可怜,塞给了他几枚巡镝。
苍泽紧紧攥着那几枚冰冷的钱币,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
“他先买了衣服。”黑塔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其中理性的赞许。
法杖已被收回,他倚在阮梅身旁 分析道:
“很明智的选择。饥饿尚可忍耐,但罗浮的冬夜,寒冷是能直接夺走生命的刀刃。若熬不过去,一切皆休。”
苍泽用那点微薄的钱,买了几件最廉价的、打着补丁的旧衣和一双结实的新鞋。
当他将那粗糙却厚实的布料裹紧身体,换上能隔绝地面寒气的鞋履时,一股久违的、微不足道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同步传递到了每一个旁观者的感官中。
夜晚依旧寒冷,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冻结血液、撕裂灵魂的酷寒了。
他开始更努力地在金人巷寻找工作。
然而,回应他的,多半是嫌弃的眼神、不耐烦的挥手,以及各种推诿:
“太小了,干不了活”
“太脏了,影响生意”
“我们这不缺人”
..................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但苍泽没有放弃,他不再只是询问,而是开始行动。
他主动拿起摊主门前的扫帚,默默地清扫积尘和落叶;
他找到抹布,费力地擦拭着蒙尘的柜台。
做完这一切,他会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练习了千百遍的、尽可能显得无害而温顺的微笑,对着摊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饭量很小....只需要一个....只需要一小口就可以,求求你....给我一口吃的.....”
这句话,如同一个被设置好的、触发崩溃的开关。
“呜哇——!!!对不起!!苍泽!!对不起——!!!”
三月七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跪在地,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将那颗因愧疚而疼痛不已的心掏出来。
“我不该抢走那个鸡腿的!!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抢你的吃的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语无伦次.....
那句‘我饭量很小’此刻都化作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星、丹恒和瓦尔特沉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知晓贝洛伯格宴会的事情,此刻也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