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的边缘,远离星海与文明之光,这里是毁灭的疆域,反物质军团的巢穴。
虚空中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由暗色金属与不明能量构筑的平台,其风格狰狞而冰冷,符合其主人纯粹的毁灭美学。
平台中央,一位身影孑然而立。
她身着纯白无瑕的长衣,白发如瀑垂落,气质空灵出尘,仿佛不属于这片暴戾的星域。
然而,一圈悬浮于眼前、如同数据光环般的奇异构造,以及她周身散发出的、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庞大威压,昭示了她那可怖的身份——绝灭大君星啸。
此刻,她那双被光环遮蔽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平台前方,那个被无数从虚空中探出的金色锁链牢牢禁锢的身影。
那是新任的绝灭大君暗月——或者说,是曾经名为“苍泽”的存在。
景象堪称残酷。
一道道闪耀着惩戒光芒的金色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无情地贯穿了他的躯体。
一道粗大的锁链自后背刺入,从前胸穿出,构成一个冰冷的十字,将他的上半身死死固定。
同样粗壮的金锁贯穿了他的大腿,剥夺了他站立的能力。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一道锁链甚至直接洞穿了他的脖颈,让他连低头这样的微小动作都无法做到。
他就这样被悬吊在半空,如同一个破碎的、正在接受神罚的人偶。
锁链之上,流动着不属于苍泽自身的力量,那是来自毁灭星神纳努克——在此地被尊称为“负创神”——的直接意志。
这些锁链并非仅仅是为了束缚,更是在持续不断地、强行向他灌注着纯粹的毁灭能量,冲刷、改造着他每一寸血肉与灵魂。
这既是惩罚,也是强制性的“恩赐”。
“这.....算是负创神对你的惩罚么?”星啸空灵而缺乏起伏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感觉暗月的状态有些让她熟悉......
她很清楚,这位新晋的同僚,本可以凭借那轮诡异黑月建立的锚点,瞬间抹杀罗浮乃至更广阔星域的所有生命,完成一场符合毁灭美学的盛大终末。
但他却在最后关头,放手了。
这种背叛,引来了负创神直接的干涉与惩戒。
被锁链贯穿的苍泽,低垂着头,墨黑的长发遮掩了他大部分面容。
他感觉不到物理意义上的疼痛,毁灭能量的冲刷早已麻痹了他的神经。
触觉、嗅觉、味觉.....一切感官都在离他远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体内那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他的意识,如同一叶在毁灭风暴中挣扎的扁舟,死死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明。
‘不能.....放弃.....’一个执念支撑着他即将涣散的意志,‘约定.....我和他们的约定.....如果我彻底消失,纳努克.....绝不会放过他们.....景元.....师傅.....应星.....丹枫.....白珩姐.....’
所以,必须抵抗。
哪怕灵魂被撕扯,哪怕意识被磨灭,也要守住这最后的防线。
星啸轻盈地向前飘去,脚尖虚点在冰冷的平台上。她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挑起了苍泽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惨白而毫无生气的面孔。
那双原本炽烈的赤红瞳孔,此刻空洞无神,只有浓稠如墨、夹杂着金色丝线的血液,不断地从眼角、鼻孔、嘴角溢出,蜿蜒流下。
他的脖颈处,被锁链贯穿的伤口也在持续渗着黑金色的血,将衣服和肉体染得污浊不堪。一副彻头彻尾、半死不活的凄惨模样。
星啸歪了歪头,光环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负创神为何要将这个“失败品”送到她这里来?是为了让她“看着”?
她的目光下落,注意到了苍泽左手上佩戴的那枚戒指。
样式朴素,却与他此刻毁灭大君的身份格格不入。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戒指,探究其秘密。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戒指的瞬间——
“吼——!!!”
原本死气沉沉的苍泽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他双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血光,被锁链贯穿的身体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疯狂挣扎起来,道道毁灭的气息如同利刃般斩向星啸!
那姿态,分明是要将她彻底撕碎!
星啸身影如鬼魅般向后飘退,轻易避开了这徒劳的反扑。
她看着那双充满原始兽性与暴戾的血瞳,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嗯~罢了。”她收回手,声音依旧空灵,“看来,还不算太无趣.....至少,可以打发一段漫长的时间了。”
..........
苍泽的意识深处,那片比宇宙边缘更加黑暗的囚笼里。
白珩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她茫然四顾,周围是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地狱吗?还是.....死后的世界?”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只是一缕游离的意识。她转动“视线”,忽然定格在远处。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央,有一个身影被更加凝实的黑暗锁链层层捆绑、囚禁着。
那些锁链如同活物,缓缓蠕动,汲取着那身影的生命力。
一股锥心的熟悉感让白珩的“心脏”骤然紧缩。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试图靠近。
砰!
一道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墙壁挡住了她。任凭她如何撞击、捶打,都无法突破分毫。
“苍泽!!”她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囚禁的身影——正是苍泽!只是他现在的样子,比在战场上更加凄惨。
七窍流血,手脚、胸膛、脖颈都被无形的力量贯穿,仿佛一个破碎的提线木偶,了无生机地被悬挂在黑暗之中。
“苍泽!你醒醒!看看我!我是白珩啊!”白珩隔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用力捶打着屏障。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尽管她不知道意识体为何还会流泪。“回答我!求求你.....回答我.....”
..........
仙舟罗浮,劫后的战场满目疮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悲伤的气息。
景元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他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暗。
小小的黑塔人偶,默默地走到他面前,双手捧起那柄名为“暗月”的黑刀,以及那对熟悉的护腕。
“他.....留下的。”小黑塔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景元的目光缓缓聚焦在那两件物品上。
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它们接过。
入手是一片冰冷,再也感受不到主人丝毫的温度。
他紧紧地将黑刀和护腕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它们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下一刻,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外壳彻底崩碎。
这位年轻的云骑骁卫,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如同一个失去了最珍贵之物的孩子,在这片埋葬了他挚友的战场上,放声痛哭。
哭声嘶哑而绝望,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闻者无不动容。
小黑塔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默默地转身,走向刚刚抵达不久的黑塔女士。她抬起头,望着创造自己的人。
黑塔精致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她仰望着已经恢复正常、却仿佛永远失去了一丝光彩的天空,一言不发。
阮-梅站在她身旁,轻轻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也在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