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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九年,暮春时节连日淅沥的雨将黔东南苗疆腹地的千山万壑浸透,浊黄泥汤裹着断枝腐叶,在陡峭涧谷里冲撞奔流,沉闷的呜咽声在湿漉漉的山壁间撞来荡去。涧底深处,藤蔓纠缠着嶙峋怪石,将一处洞口掩得严严实实,只漏进一线惨淡天光,勉强映出洞窟轮廓。

无为教主、自称无生老母的苏玉婵端坐石椅,一袭玄色道袍上扭曲的金线白莲纹样在幽暗中泛着诡谲的光她面容瞧着不过四十许人,丰润犹存,唯有那双深陷眼窝里跳动的幽火,泄露出远超其皮相的七十多年的沧桑。她的手指上套着三枚刻有“无为”二字的黄铜戒指,正一下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头摊开的一卷泛黄绢册——《璇玑谱》。

绢册字迹漫漶,唯有几处朱砂勾勒的星图尚能辨认。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其中一幅上:七颗连珠状星子旁,八个蝇头小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心神——“七星枢盘,玉承其灵”

“教主,”窟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和禀报,带着不易察觉的惊惶,“灵峰寺…失手了。去的八个弟兄,只拖回三具尸首,剩下的…不是折在周必诚刀下,就是散了。那玉佩…没拿到。”

摩挲绢册的手指骤然停住,指甲刮过粗糙的绢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窟内死寂,只有洞顶渗下的水珠砸在石洼里,一声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八个练了十年以上的死士,对付不了一个九岁的娃娃?”苏玉婵的声音不高,冷得像冰窟里捞出来的铁。她没抬头,目光依旧钉在那八个字上,仿佛要将它们剜出来。

九岁…娃娃?一个模糊的影像忽地撞进脑海:濠州城外那座四面漏风的破庙,冷风裹着雪粒子往里灌。一个拖着鼻涕、饿得眼发绿的小丫头蜷在草堆里,瑟瑟发抖。破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灌进更猛的风雪和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正是九岁的朱重八。他把刚讨来的半块硬得硌牙的杂面饼子,掰了老大一块塞进她冰冷的手里。他咧着嘴,黑乎乎的脸上冻出两道鼻涕印子,声音却带着股莫名的劲儿:“哭啥?等咱出息了,天天让你吃白面馍!”那时她只当是自己和朱重八饿昏了头的呓语。

在自己七岁那年,一个头戴古拙铁冠的道人路过破庙,目光如电,扫过缩在角落的十二岁朱重八,又落在她身上。“龙气…还有是块璞玉。”道人声音平平。朱重八被点拨去投了郭子兴的红巾军。而她,因道人一句“玄阴体质、根骨尚可”,懵懵懂懂地被带回了深山道观,成了张中的记名弟子。

十四岁那年,山花烂漫的时节。师父带回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书生,叫刘基。他谈经义时眼睛亮得像星辰,论兵法条理分明,连山间的风都似乎静下来听。十四岁的少怒心口像揣了只兔子,她总想凑近他些,递杯水,送块点心,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可玄真师兄的话像盆冷水浇下:“伯温师弟早有青梅竹马的陈氏,又订了富家小姐的婚约,你莫要徒惹烦恼。”果然,刘伯温对她的示好,永远客气而疏离地避开,而自此之后她却无法自拔,总会在梦里和那个清秀的师兄发生一些羞羞的事情,而自己居然在白天也会想这些事情。直到十八岁那年,身体里燃起的那股无法扑灭的燥火日夜煎熬着她,连打坐都心神不宁。她只好偷偷地去翻师父炼的“静心丹”,却被张中撞个正着。他看着她潮红的脸颊,眼神淡漠得像看一块石头:“堵不如疏。两条路:留在观里做我的道侣,助我修行;要么,下山找个能‘满足’你的男人嫁了。”

她舍不得观里的道法传承,更怕离了这方寸之地,自己这无根浮萍会立时被浊世吞没。挣扎了半宿,她点了头。那一夜,在师父张中的丹房里,一树梨花压海棠,梨花是深研纯阳子吕真人房中术的百年老树,阅人无数、道法高深,海棠是传说中的玄阴之体,虽是羞涩的青春年华,却因体质特殊欲求不满,于是一个指挥若定中挥斥方遒,一个曲意逢迎里起承转合,她像一件法器般得被师父操弄得欲仙欲死。事后梨花中抱着海棠,笑得从未有过的开怀:“天赐的炉鼎!助我破此瓶颈!”炉鼎…原来如此。后来俩人举案齐眉好多年,直到生下女儿妙清,有一天她问他,自己和女儿与他追求的大道哪个重要,得到的却是冷冷的四个字:“大道无情。”

自那日之后心彻底冷了。趁着张中闭关冲境,她偷走了他视为至宝的《璇玑谱》和几件法器,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座困了她十二年的深山。她以为张中会追来,哪怕是为了那卷谱。可日复一日,山道上空无一人。再后来,她听说张中修为大进,云游四方,她的离去,于他不过是丢了个用旧的“炉鼎”,无关痛痒。

恨意,像毒藤一样从此缠绕心间。恨与刘基的“有缘无份”,恨张中的“利用”,也恨那个当年一起乞讨的穷小子朱重八!他竟成了大明的洪武皇帝!而她,空有一身张中传授的玄门本事,却成了他的帝国通缉榜上人人喊打的“妖道”,只能藏在阴沟里,靠着融合白莲教的教义,收拢些流民匪寇,创立这见不得光的“无为圣教”。

后来,她将唯一的女儿无为圣女苏妙清派去山东,潜入一个唐姓官员府中做妾刺探消息。任务败露时妙清暴死时,已为那姓唐的生下一个女儿。她带人血洗了唐府,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外孙女回到这阴暗的老巢,取名“赛儿”。如今,赛儿已经八岁了。

这些年,她翻烂了《璇玑谱》,却如同面对天书,毫无所得。直到去年整理张中早年丢弃在角落的一沓手稿,才在残破的一页上看到那句让她心跳如鼓的话:“七星枢盘藏于禄水,玉承其灵者,可解《璇玑谱》之秘!”原来如此!那枚玉佩,竟是开启《璇玑谱》奥秘的钥匙!只要拿到它,她便能窥破天机,拥有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费尽心机打探,线索最终指向周家。那个安插在宝庆公主身边的王姓宫女,用性命传回的消息确凿无误:玉佩,就在周廷玉那小儿颈间!

“教主…”地上跪着的汉子见她长久沉默,冷汗涔涔,忍不住又抬头,“周必诚已经下了死令严查,青阳宗‘砺锋院’的那些鹰犬也放出来了,咱们在毕节城里的几个暗桩,怕是…保不住了。”

“怕?”苏玉婵猛地抬眼,枯瘦的手指如铁钩般狠狠戳向绢册上那七颗朱砂星子!昏暗中,她眼中那两点幽火骤然爆亮,几乎要烧穿这湿冷的石窟!“周必贤还在安南跟黎利那条地头蛇死磕!朱棣坐在龙椅上,无时无刻不在猜忌周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是老天爷送到我苏玉婵嘴边的肉!别说几个暗桩,就算要把整个毕节城翻过来,掘地三尺,那枚玉佩,我也要定了!”

她霍然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枯瘦的身躯里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压得地上汉子几乎喘不过气。“玄真?哼,还有他那不成器的徒弟云鹤,不过是在张中身边学了点皮毛,也敢在我面前称本事?”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刘伯温那点星象推演,在我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张中传我的,才是真正的通玄大道!”

“传令!”她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摩擦,“所有能动的暗线,全给我撒出去!盯死周家那小儿!还有,让‘水老鼠’把黔东南的水给我搅浑!思州、黎平、古州…那些被朝廷税吏逼得活不下去的苗侗寨子,该动一动了!周家不是要保境安民吗?我倒要看看,后院起火,他周必贤回不回得来!乱中,才有我取玉的机会!”

“是!教主!”汉子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幽暗的甬道深处。

石窟重归死寂,只剩下水滴单调的回响。苏玉婵缓缓坐回冰冷的石椅,手指无意识地再次摩挲起那冰冷的铜戒。目光掠过石壁上那幅简陋的星图,最终落在角落里一只小小的樟木箱上。箱盖半开,露出一角褪色的红布。她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小小的、已经磨得发亮的银质长命锁。这是当年女儿妙清周岁时,她用仅有的一点碎银子打的。

“妙清…”干涩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她拿起长命锁,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能穿透岁月。女儿长大后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畏惧和疏离,像看一个怪物。她把女儿派去山东时,妙清跪在她脚下哭求。可她还是硬着心肠推开了她…直到最后,抱回来的只有这把锁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外婆?”一个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童音在洞口响起。

苏玉婵猛地合上箱子,脸上瞬间敛去所有情绪,转过身时已挂上一丝刻意放柔却依旧显得僵硬的笑意。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藤蔓垂帘边,穿着干净的靛蓝苗家小褂,头发用红绳扎成两个小髻。脸蛋粉嫩,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山涧里洗过的黑葡萄。正是她的外孙女,苏赛儿。孩子手里捏着几朵刚采的、还带着水珠的野杜鹃,怯生生地看着她。

“赛儿,过来。”苏玉婵招招手。

赛儿小步挪进来,好奇地看了看石台上摊开的绢册和那些古怪的星图符号,把花递到苏玉婵面前:“外婆,给你,好看。”

苏玉婵接过那几朵娇艳的花,指尖捻了捻湿润的花瓣。孩子身上干净的气息,和她所处的这个阴暗潮湿、充满了阴谋与血腥味的石窟格格不入。

“喜欢花?”苏玉婵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嗯!”赛儿用力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教里的师兄们说,山那边开得更多!红的、黄的、紫的…像天上的云彩掉下来啦!”

“山那边…”苏玉婵目光飘忽了一下,仿佛透过厚厚的石壁看到了遥远的山野春光。她抬手,用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拂开赛儿额前被汗水濡湿的一缕碎发。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生疏的轻柔。“赛儿乖,姥姥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等姥姥找到了,就带你去看山那边…最大的花海。好不好?”

“真的吗?”赛儿惊喜地睁大了眼。

“真的。”苏玉婵点头,看着孩子纯真无邪的喜悦,心底那点罕见的柔软迅速被更坚硬的东西覆盖。玉佩!她必须拿到那枚玉佩!不仅仅是为了《璇玑谱》,更是为了赛儿!她要给这孩子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不再像她、像她母亲那样,只能活在阴暗和仇恨里的未来!她要让赛儿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之下,拥有足以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朵最艳丽的杜鹃花,轻轻簪在了赛儿的小发髻旁。红花映着孩子粉嫩的脸颊,在这幽暗的石窟里,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火星。

“去玩吧,别跑远。”苏玉婵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赛儿摸着发髻上的花,开心地应了一声,像只轻盈的小鹿,蹦跳着跑出了石窟,清脆的笑声在甬道里回荡,很快又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苏玉婵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尽,只剩下岩石般的冷硬。她重新坐回石椅,目光再次落回《璇玑谱》上那“七星枢盘,玉承其灵”八个字上,眼神幽深如古井寒潭。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手。

沉沉暮色压着戒备森严的禄国公府。前院书房里,灯烛早已点亮。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无形的紧绷感。

周廷玉坐在靠窗的紫檀木圈椅上,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小腿上那道被链子镖擦过的伤口已由府里老供奉仔细处理过,敷上了上好的金疮药,用细棉布妥帖地包扎好。刘青坐在他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儿子略显单薄的肩头,指尖传来孩子微微的颤抖。她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沉静,只是那双沉潭般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后怕。

周必诚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还未及换下,玄铁甲叶上沾着点点暗红的泥污,那是灵峰寺山道上溅上的血。他站在书案前,眉头拧成一个铁疙瘩,正对着摊开在案上的一块黄布碎片。碎片不大,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画着一朵极其简陋、却透着妖异邪气的莲花。旁边还放着一枚从刺客身上搜出的淬毒袖箭箭头,幽蓝的色泽在烛火下泛着死亡的光。

“白莲教…‘无为圣教’?”周必诚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这帮阴沟里的耗子,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廷玉下手!目标还如此明确,直指玉佩!”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跳,“王虎的肩伤,还有那个中毒兄弟的命…这账,必须血偿!”

“血债自然要血偿。” 刘青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而冷冽,“但眼下更要紧的,是弄清楚他们为何如此笃定玉佩在廷玉身上?谁泄露的消息?这‘无为圣教’背后又站着谁?”她的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云鹤道人。云鹤一身青布道袍,面容清癯,此刻眉头也紧锁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夫人,”云鹤上前一步,指着那黄布碎片,“这莲花标记,确系近年来在湘黔边界颇为活跃的‘无为圣教’所有。此教脱胎于白莲旧脉,行事却更为诡秘阴狠,教首极其神秘,号‘无生老母’,真名无人知晓。他们专在官府盘剥严苛、民怨沸腾之地煽动流民,手段毒辣。只是…以往从未听说他们觊觎什么玉佩宝物。”

“陈墨!”,刘青吩咐道:

“府内所有仆役、护卫,包括新进三个月内的,无论家生子还是外头采买的,名单、籍贯、担保人,重新梳理一遍。有疑点的,先控制起来,细细盘查,但不可声张,更不可用刑过度,免得打草惊蛇。”刘青语速不快,条理分明,“告诉杨朝栋,内宅各院,尤其是松涛居、廷珂小姐和田夫人(田震)的院子,护卫再加一倍。夜里的巡哨路线,每日一换,口令三日一更。所有入口的饮食,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均需验毒。”

“是,夫人!”陈墨肃然领命。

“云鹤道长,”刘青转向云鹤,“‘砺锋院’的人手,全部动起来。目标只有一个:查清‘无为圣教’在黔地的根!他们的坛口、香主、往来路径、银钱来源…特别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我要知道她是谁,藏在哪里,想要玉佩做什么!动用一切能动用的线,山里、水里、苗寨侗峒…银子不是问题。”

“贫道明白。”云鹤眼中精光一闪,稽首应下。砺锋院是周家最隐秘也最精锐的力量,专司情报与特殊行动,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

“还有,”刘青的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份来自安南的军报上,声音沉了一分,“给安南的信,加急送出去。国公爷那边…得让他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但措辞要稳,只说廷玉受了点惊吓,府里已加强戒备,让他不必过于分心,安南大局为重。”

“二叔,”刘青最后看向周必诚,“毕节卫和周边几个千户所的军务,还有水西、永宁那边彝兵的动向,就劳你多费心盯着了。明松暗紧,操练照常,但各隘口、哨卡,给我把眼睛都擦亮了!一只可疑的鸟飞过,也得给我看清楚是公是母!非常时期,宁可错查,不可错放!”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沙场点兵的肃杀。

“大嫂放心!”周必诚抱拳,甲叶铿锵作响,眼中怒火未消,却已化为沉凝的战意,“有我在,毕节稳如磐石!那帮腌臜泼才,再敢伸爪子,老子给他连根剁了!”

命令一条条清晰下达,如同无形的丝线,将这座庞大的府邸和它所掌控的力量瞬间收紧,化作一张蓄势待发的罗网。

黔东南,深涧秘窟。

烛光昏黄,将苏玉婵枯坐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湿冷的石壁上,摇曳不定,如同蛰伏的鬼魅。石台上,《璇玑谱》依旧摊开着,那“七星枢盘,玉承其灵”八个字在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妖异的光。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洞窟,如同融入暗影的流水,跪伏在地:“教主。”

苏玉婵眼皮都没抬:“说。”

“毕节城里的网,被周家撕开了几个口子,‘福来’和‘陈记’都废了。周家内宅的守卫翻了倍,巡哨加密,口令频换,针插不进。”黑影的声音嘶哑低沉,不带感情,“周必贤之妻刘青亲自坐镇,调动了‘砺锋院’全部人手,正在撒网。青阳宗的云鹤老道亲自盯着,查得很凶,我们的几个下线…断了联系。”

石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跪着的黑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石台方向弥漫开来,几乎让他窒息。

“还有呢?”苏玉婵的声音终于响起,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

“黔东南的水…开始浑了。”黑影的头埋得更低,“‘水老鼠’那边动了手。古州那边的‘独眼龙’带着一帮生苗,劫了官仓,杀了两个催粮的胥吏,把粮食散给了几个快饿死的寨子。思州府那边,‘滚地雷’也煽动起了两峒侗人,借口官府强征修驿道的徭役,砸了工棚,赶跑了监工。眼下几处都闹了起来,官府的兵已经扑过去了,乱子不小。”

“好!”苏玉婵猛地一拍石台,枯瘦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的快意,“乱得好!火还不够旺!告诉‘水老鼠’,继续添柴!让‘独眼龙’‘滚地雷’他们,把动静给我闹得再大些!最好能烧到水西、永宁边上!我要让整个黔地,都闻到这股焦糊味儿!”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周必贤不是号称保境安民的西南柱石吗?我倒要看看,他后院这把火烧起来,他远在安南,鞭长莫及!他那个弟弟周必诚,又能顾得了几个地方?毕节的网被撕破了?哼,破了好!旧网破了,正好织新网!让他们把眼睛都盯在毕节,盯在周家小儿身上!黔东南这潭浑水,才是我们摸鱼的好地方!”

她站起身,玄色道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要吞噬掉所有光亮。“传令各坛口香主,所有能抽出来的人手,给我往黔东南靠!趁乱,给我死死盯住通往毕节的所有大小路径!特别是从黔东南方向过去的商队、流民、行脚的僧人道士…一个都别放过!周家小儿遇刺,周家必然警觉,玉佩或许会被转移,或许会被严加看管…但也可能,会有人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者…会有人按捺不住,想把它送到更稳妥的地方去!”

她走到石壁前,枯瘦的手指划过那简陋的星图,最终停在代表“禄水”的位置,指甲在上面狠狠一抠,留下几道白痕。指尖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一滴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在幽蓝的毒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她看着那滴血,伸出舌尖,缓缓将其舔舐干净。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

“刘基…张中…朱重八…”她喃喃低语,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浸满了刻骨的怨毒,“你们欠我的…你们所有人欠我的…我要用那枚玉佩,一样一样,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将她的身影扭曲地投射在布满苔痕的石壁上,巨大而狰狞。秘窟重归死寂,只剩下水滴落下的单调声响,和那无声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与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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