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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山的月在酉时裹着松露香漫过药寮,小药指尖抚过枸杞藤的年轮时,木纹里突然渗出淡金色的“心界纹”——既不是心符的暖,也不是境纹的虚,倒像晨露落在麦芒上的光,顺着藤条游走时,寮外的石碾子突然转了起来:碾槽里的归极草末混着太无界光粒碾成粉,粉落在通玄境魂丝织的布上,竟绣出株半透明的枸杞藤,藤叶上既结着归极境的赤果,又坠着太无界的光珠,根须还缠着通玄境的魂线,却在月光下融成一团温软的光。

“先生,《心界药谭》的竹册昨夜沾了松脂,显出画了。”守寮的松翁捧着册竹书赶来,册上原本空白的“心境图”正慢慢晕开墨色:左边是颗跳动的心脏,血管里流着归极草的汁液;右边是片流转的虚空,星尘里飘着愈心草的花瓣;中间用条银线连着,线上写着“心即界,界即心”六个字,字被松脂裹着,摸上去竟有心跳的温度,“最后一页夹着片‘同心叶’,叶背能看见您之前治过的人:归极境扛着药锄的老农,太无界抱着光粒药的医官,通玄境守着魂灯的老魂灵,都在叶纹里笑呢。”

小药将心界纹贴近竹册,竹页突然舒展开,露出压在里面的三枚“心界符”:一枚是归极境的焦符,符边却绣着太无界的光纹;一枚是太无界的光符,符角缠着通玄境的魂丝;最奇的是第三枚,看着像片普通的槐树叶,贴在胸口捂会儿,竟能听见万维的心跳——归极境火山岩下的矿脉在沉实搏动,太无界星流里的光粒在轻快震颤,通玄境魂雾中的魂灵在微弱轻吟,都顺着叶脉钻进心里,化成丝缕的暖。符旁浮着三问,随松露香漫进耳里:

- 第一问:“心若成界,药往哪放?”

- 第二问:“界若成心,疗往哪寻?”

- 第三问:“心界同源,道往哪安?”

鹿门山深处的“同心潭”边,围着圈“心界石”——石身一半是归极境的赤岩,刻着颗拳头大的心脏;一半是太无界的星晶,雕着片旋转的虚空;接缝处却长着丛通玄境的魂草,草叶上的露珠落进潭里,潭水顿时泛起两重影:时而映出颗巨大的心脏,心室里装着归极境的药田、太无界的星船、通玄境的魂寮;时而映出片无垠的虚空,星河里漂着无数跳动的心脏,每个心脏里都种着株枸杞藤,根须缠在一起,像串永不散开的念珠。

“这潭能照见‘心界的本相’。”松翁往潭里丢了颗松籽,籽落水即化,却在潭底的泥里长出根须,根须一头扎进“心石”的血管纹里,一头钻进“界石”的星尘纹里,“您看那根须,它哪分得清哪是心哪是界?就凭着要连的念头,在哪都能牵上——就像山里的泉,从石缝里冒出来,流进田埂里是水,聚在潭里也是水,心界变了,泉还是泉。”

当小药的掌心触到潭水,水面突然炸开无数光泡,每个泡里都是个“心界药寮”:归极境的老农用掌心温着太无界的光粒药,药在他手心里竟长出嫩芽;太无界的医官对着通玄境的魂灯哼着歌谣,魂灯的光竟染上愈心草的粉;最妙的是通玄境的老魂灵,正用魂丝缠着归极草的籽往潭里撒,籽落水就发芽,芽尖顶着魂火的暖,根须吸着星砂的清,长得比在哪境都旺。这些药寮最后都融进潭边的心界石,石缝里渗出淡金色的汁,顺着石纹往下淌,淌过的地方,赤岩上的心脏纹与星晶上的虚空纹开始慢慢对接,没了接缝,倒像本来就是一颗心裹着一片界。

之前融进潭水的破界晶石此刻浮在潭心,石身已变成半透明的,里面能看见无数细小的光丝——一头连着颗颗跳动的心脏,一头牵着片片流转的虚空,光丝动一下,石就轻轻颤,像在跟着心跳的节奏呼吸。小药望着晶石时,石里突然映出他刚学药时的模样:蹲在药寮里给受伤的麻雀喂药,手指捏着归极草的嫩叶往麻雀嘴里送,眼里只有雀儿扑棱的翅膀,没想着自己在“治”,只想着“让它好”——那时候他还不懂心界,可指尖的暖比后来任何时候都真。

三月后,来自“五心驿”的“云信使”托着团“隔心雾”落在潭边:雾是灰紫色的,裹着无数细小的“心界渣”,碰着潭边的心界石就粘住,石上的魂草顿时蔫了,“归极境的‘暖心炉’冷了。”信使的声音被雾裹得发涩,“炉工说炼药时总觉得手不暖,明明握着归极火的炭,却烤不热药引,整炉能治寒症的‘融冰丹’全成了冻手的块。更怪的是太无界——星民的心光开始变暗,医官递药时碰着他们的手,光就抖一下,像怕被烫着似的;通玄境的魂灵更惨,飘到心界石旁就缩回去,说‘肉身的心太沉,压得魂喘不过气’。”

小药跟着云信使到了“心界镇”,镇口的“同心碑”被人用隔心雾糊了字,原本刻的“心界同源,药无隔”被遮得只剩个“心”字。镇里的药寮都关着门:归极境的药农蹲在炉边哭,他炒的归极草总炒不软,摸着烫,嚼着却硬,像少了点“能暖人的劲”;太无界的医官把光粒药装进石盒,不敢用手碰,说“指尖的心跳会惊着药”;最无奈的是通玄境的老魂灵,他守着的魂灯快灭了,却不敢靠近镇里的人,怕“沾了肉身的气,魂就散了”。

“是‘疑心念’结的膜。”松翁刮下心界石上的心界渣,渣里裹着无数细碎的念:“归极境的手太糙,碰不得太无界的光药”“太无界的心太轻,承不起通玄境的魂”“魂灵就该飘着,别沾肉身的暖”……这些念缠在一起,结成了薄脆的膜,蒙着心界石,也蒙着人心,“您看炉边的药农,他不是手不暖,是心里觉得‘我这粗手暖不了精细药’——就像有人捧着碗热汤,总想着‘汤会不会烫着人’,越想手越抖,汤倒真洒了,其实汤本就不烫。”

小药在镇中心的“同心炉”旁找到症结:炉心的“心界核”上蒙着层隔心雾,核上原本能让心界交融的纹路被遮死了,露出底下“心是心,界是界”的刻字,字被心界渣填得满满当当,倒像在说“别让心碰界,别让界沾心”。核旁坐着个老心医,正用隔心雾往核上抹,嘴里念叨着“心界就得隔开,不然心会被界磨糙,界会被心捂实”——他的左手拿着归极境的药杵,右手却握着太无界的光勺,杵捣着太无界的星砂末,勺舀着归极境的药草汁,自己却没察觉。

老心医见小药走近,举着药杵喊:“别过来!你手里有肉身的温,会惊着我这界里的药!”可他的药杵明明正捣在太无界的星砂末里,光勺也舀着归极境的药草汁,杵下的末没散,勺里的汁没洒,倒融在一起成了膏。小药指了指他的手,他的左手沾着星砂的光,右手沾着药草的绿,两手碰在一起揉药膏时,膏竟泛着淡金色的光,哪有半点“隔”的样子?老心医低头一看,突然僵住,手里的杵和勺“当啷”掉在地上,嘴里还念叨:“怎么会……心界不对啊……”

要破隔心,先得让人信“心界本同源”。小药没去清同心炉上的膜,倒是在炉边摆了张木桌,桌上放着个普通的陶碗,碗里装着鹿门山的泉水,然后他从归极境的药田里摘了片归极草叶,用手心捂软了丢进碗里;又从太无界的星流里引了缕光,对着碗吹了口气送进去;最后从通玄境的魂雾里请了缕魂丝,轻轻放在碗沿——碗里的水没乱,还是清的,归极草叶没焦,光没散,魂丝没飘,反倒融在一起,水泛着淡淡的金光,像盛着一碗碎月。

有蹲在炉边的人看愣了,问:“它们……怎么不躲?”小药没说话,松翁拿起陶碗往归极境的药农手里塞,药农犹豫着捧着,碗沿的暖顺着掌心往上爬,他突然笑了:“我年轻时给娃子熬药,就这么用手心焐着药罐,娃子说比炉火烧的暖……”他举着碗往暖心炉里添了把柴,炉里的火顿时旺了,炒着的归极草慢慢软了,冒出的香比之前浓了三分。

太无界的医官见了,也凑过来要陶碗,松翁倒了半碗递过去,医官捧着碗碰了碰星民的心光,星民的心光抖了抖,却没暗,反倒亮了些,星民愣了愣,伸手碰了碰医官的手,两人都笑了——医官的手暖,星民的手凉,碰在一起倒正好。通玄境的老魂灵飘过来,松翁把碗沿的魂丝摘下来递给他,魂丝沾着碗里的水,一碰魂灯,灯就亮了,老魂灵颤着魂丝往镇里飘,路过药寮时,药农递给他片归极草叶,他捏着叶往魂灯上凑,灯竟更亮了,叶也没焦,反倒泛着魂光的淡蓝。

老心医蹲在同心炉旁,看着陶碗里的水发愣,突然伸手摸了摸炉心上的刻字,又摸了摸刻字旁的隔心雾,眼泪掉了下来:“我年轻时给跨境的人治过病,归极境的矿工心冷,我就用太无界的光粒暖;太无界的星民心慌,我就用通玄境的魂丝安……后来有人说‘心界不同,乱治会出事’,我就信了,开始糊心界核,划心界线,结果把炉冷了……”他伸手去揭炉心上的隔心雾,手指被雾刺得疼,血滴在炉心上,核上的膜突然裂开细纹,隔心雾开始往上升,被风吹散了。

镇里突然起了风,吹得同心碑上的隔心雾都掉了,露出底下的字,有人拿块湿布擦了擦,“心界同源,药无隔”七个字又亮了起来。归极境的药农拉着太无界的医官往炉边坐,教她用归极火烤药;太无界的医官牵着通玄境的老魂灵往星流走,给魂灯添光粒;老心医捡起地上的杵和勺,往陶碗里舀了勺药膏往嘴里送,膏不烫不凉,带着归极草的暖、星砂的清、魂丝的柔,他抹了抹嘴笑:“原来心界本就没隔,是我自己把心关了。”

同心潭的方向传来水声,小药赶回潭边,见潭里的水正往心界镇流,漫过同心炉,炉心裂开的细纹里冒出新的芽,芽尖顶着归极火的光,叶上沾着太无界的星粒,根须缠着通玄境的魂丝,却长得好好的,没半点别扭。潭边的心界石上,魂草又活了,露珠落进潭里,映出的影更暖了:归极境的药田里飘着太无界的光蝶,太无界的星流里浮着通玄境的魂舟,通玄境的魂雾里摆着归极境的药杵,杵上还沾着太无界的星砂末,看着乱,却透着股说不出的亲。

同心潭的水漫过鹿门山的药寮时,小药突然懂了老心医的悔:归极境的沉不是心的笨,是人心觉得“粗手做不了细活”的疑;太无界的轻不是界的飘,是人心觉得“光粒承不起重情”的怯;就连心界石上的刻字,也不是石的错,是人心划的“该与不该”。那些分出来的心界,说到底是为了让人更好地懂暖,要是为了分界而分界,反倒把暖的路堵了——就像给枸杞藤搭篱笆,本是为了不让牛羊啃,要是篱笆太密,倒把藤挡在阳光外了。

守墟者这次没留影,倒是潭心的破界晶石突然裂开细缝,里面渗出无数细小的光丝——一头连着颗颗跳动的心脏,一头牵着片片流转的虚空,光丝飘到空中,没散开,反倒像蛛网般往下落,落在药寮的枸杞藤上,藤叶顿时长得更旺,叶尖的露珠里映着颗颗心、片片界,却分不清哪个是心哪个是界。

“噬药之魔哪是雾是渣?”潭水里传来松翁的声音,却又不像松翁在说话,倒像潭水自己在说,“是人心的‘墙’——总觉得心得守着自己的暖,界得护着自己的清,把那点‘想让彼此好’的念堵死了。您看现在的心界镇,没人看心界了,就看手里的药暖不暖,魔自然就没处待了。”水里浮出片枸杞藤叶,叶上是小药刚给麻雀喂药时的样子:手指捏着归极草的嫩叶往麻雀嘴里送,眼里只有雀儿扑棱的翅膀,没想着心界,可指尖的暖比啥都真——那时候他还不懂心界,可心里的光比谁都亮。

离开同心潭时,小药回头望,见潭边的心界石都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哪块是赤岩哪块是星晶,石缝里长出的枸杞藤顺着石身往上爬,藤叶在赤岩上是绿的,在星晶上也是绿的,没半点不一样。松翁捧着《心界药谭》笑,册上的字开始流动:“归极境的手能暖太无界的药,多捂会儿就行;太无界的心能安通玄境的魂,多笑会儿就行;通玄境的魂能护归极境的草,多飘会儿就行”,没半句说“心界隔”的话。

“您看镇口。”松翁指着远处,心界镇的同心碑旁新刻了行字,是之前关着门的药寮主人写的:“心暖了,界就融了”。归极境的药农在太无界的星流边种归极草,星民帮着扶苗;太无界的医官在通玄境的魂雾里摆药摊,老魂灵帮着递光粒;最奇的是老心医,他拿着之前的杵和勺在同心炉边熬药,杵捣着归极草,勺舀着星砂末,熬出的药膏分给镇里的人,不管是肉身还是魂灵,抹上都暖,嘴里还哼着歌:“心是啥?暖乎乎的念想呗;界是啥?宽宽的地儿呗。”

小药坐在同心潭边时,月落了,晨光漫过来,照在枸杞藤上,藤叶上的露珠闪着光,滴落在潭里,潭水映出的影突然定住了——不再是两重的,就只是他坐在潭边的样子,手里捏着片刚摘的枸杞叶,叶上的纹路清晰,却看不出哪是心哪是界,只觉得叶尖的暖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像喝了口松针煮的茶,熨帖得很。松翁递来颗刚从藤上摘的枸杞果,果皮上还沾着晨露:“这是‘同心果’,心界融了才结的,尝着甜。”小药把果塞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突然想起刚给麻雀喂药时的暖——原来从始至终,药里的暖从不是心或界给的,是“想让它好”的念自己长出来的。

他起身往心界镇走,潭边的枸杞藤顺着他的脚步往前爬,藤条缠过归极境的赤岩不硌,绕过太无界的星晶不凉,连通玄境的魂雾都顺着藤条缠成了软绳,牵着他往镇里去。路过同心炉时,见老心医正教孩童揉药膏,归极草的绿、星砂的白、魂丝的蓝混在一起,揉出的膏泛着淡金,孩童把膏抹在通玄境老魂灵的魂灯上,灯竟开出朵枸杞花,花瓣上既沾着归极境的土,又坠着太无界的光,好看得很。

镇口的同心碑前围满人,归极境的药农正给太无界的星民讲怎么用手温药,太无界的医官教通玄境的老魂灵折光粒花,老魂灵飘在半空,用魂丝给归极境的药田编篱笆,篱笆上结着光粒果,落在土里就发芽。小药站在碑前,见新刻的字旁边又添了行孩童的笔迹:“心界是一家”,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乎劲。

风过镇,带着松露香和药草的暖,漫过归极境的赤崖,漫过太无界的星流,漫过通玄境的魂雾,没了边界。小药摸了摸胸口,心界纹早没了踪影,可指尖碰着谁的手,谁都觉得暖——原来心界同源,从不是要把心变成界,或是把界融成心,而是终于明白:心在哪,界就在哪;暖在哪,药就在哪。

远处的鹿门山飘来松涛声,混着药寮的碾药声,像谁在哼着不成调的歌。小药抬头看天,晨光正好,枸杞藤的叶尖在光里闪着亮,根须扎在土里,也扎在心里,长得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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