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裴星若纤细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罐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看着…碍眼。”
“…这个…”
她又点了点旁边的小花盆。
“…你…拿走。”
“…放…窗台。”
“…当…绿植…养。”
“…浇水…”
“…三天…一次。”
“…别…养死了。”
“…否则…”
裴星若冰封的目光落在小满脸上。
“…下个月…”
“…哈根达斯…”
“…取消。”
绿植?!
养爸比(的脑花)?!
小满看看罐子里泡着的灰白“蘑菇”,再看看旁边小花盆里那坨平平无奇的湿泥巴,大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丝诡异的兴奋?
“裴老师…这…这里面…是爸比?”小满指着小花盆,小声音带着颤抖。
“脑组织…活性…备份…”裴星若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实验记录,“…泡在罐子里…太…浪费能源…”
“…做成…盆栽…”
“…省电。”
“…还能…”
“…净化…空气。”
“…一举…两得。”
“…说明书…”
她手腕一抖,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印着傻笑太阳花图案的纸片,精准地飘落在小满怀里独角兽的脑袋上。
标题:
《傻瓜式脑花盆栽养护指南(幼儿版)》
作者:裴星若
小满拿起纸片,看着上面歪歪扭扭(裴星若手绘)的浇水小人、晒太阳的卡通脑花图案,还有一行大字警告:“严禁过量投喂冰淇淋!否则脑花会变成草莓奶昔!——裴老师温馨提示”。
“哇——!”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小满的茫然,她一把抱起那个装着“爸比脑花备份”的小花盆,像抱着绝世珍宝,大眼睛亮得能当手电筒,“小满一定把爸比养得白白胖胖!比…比金叔叔的头还亮!”
裴星若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没再说话,转身,高跟鞋的“哒哒”声消失在研究中心门口。
小满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盆,小脸贴着冰凉的陶瓷壁,对着里面那坨湿泥巴小声说:“爸比不怕…小满给你浇水…晒太阳…唱歌歌…等你长出新脑壳…我们去打红鼻子坏叔叔!”
她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抱着花盆,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泡菜坛子区。没注意到,当她说到“红鼻子坏叔叔”时,花盆里那坨湿泥巴深处…极其极其微弱地…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粉红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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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总部。
生物信息学…深坑…实验室。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泡面的混合气味。巨大的光屏上,瀑布般刷新着令人眼晕的基因图谱和能量波动曲线。
吴用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厚重的眼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十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出残影,嘴里还叼着半根冷掉的能量棒。
“不可能…这结构…完全违背了卡西米尔效应…能量守恒是放屁吗?!”他猛地抓了抓头发,眼镜滑到鼻尖,“薛宝钗!重新建模!用克莱因瓶拓扑结构!对!嵌套莫比乌斯环!我就不信了…”
“建模…失败…”薛宝钗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无奈,“…目标…残留代码…碎片…逻辑…自洽…但…物理规则…冲突…”
“…核心…矛盾点…”
“…时间…熵…”
“时间熵?”吴用一愣,猛地凑近屏幕,镜片几乎贴到滚动的数据流上,“等等!这里!0x7F454c46后面…这个时间戳…递归…指针…它…它在…倒着写?!”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回溯!薛宝钗!强行回溯这段代码的执行轨迹!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
“指令接收…回溯协议启动…遭遇…未知…时间…加密锁…”薛宝钗的运算嘶鸣陡然变得尖锐,“…尝试…暴力…破解…警告!警告!检测到…高维…时间…涟漪…反冲!”
嗡——!!!
实验室里所有的屏幕瞬间雪花闪烁!灯光疯狂明灭!吴用桌上的半桶泡面汤“哗啦”一声泼在键盘上!
“草!我的数据!”吴用惨叫!
混乱只持续了一瞬。
灯光恢复。
屏幕重新亮起。
泼在键盘上的泡面汤诡异地…消失了?
键盘干干净净。
像刚擦过。
只有空气里残留的泡面味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回溯…中断…”薛宝钗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程序混乱和…一丝惊悸?“…目标代码碎片…核心功能…解析…部分成功…”
“…功能描述:”
“…非攻击性…”
“…非窃密性…”
“…作用目标:”
“…锚点…赵小满…”
“…深层…意识…”
“…功能:”
“…持续…被动…记录…”
“…锚点…周边…所有…时间…熵…增量…信息…”
“…并…”
“…在…满足…特定…‘草莓’…关键词…触发后…”
“…向…预设…未知…高维…坐标…”
“…发送…该…时间段内…的…时间…熵…增量…‘快照’…”
“…发送方式:”
“…未知…”
“…不可追踪…”
“…结论:”
“…高级…时空…信息…窃取…木马…”
时间熵快照?!
草莓关键词触发?!
发送给未知高维坐标?!
吴用张大了嘴,叼着的半根能量棒“啪嗒”掉在地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汗毛倒竖!
“草莓…木马…”他喃喃自语,猛地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抓起通讯器,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
“裴…裴总!不好了!小满脑子里那个‘草莓木马’…它…它不是偷数据…”
“…它他妈在偷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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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
裴星若的…私人…观星…露台。
夜风微凉,吹动她米白色的衣角。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城市灯火。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暗红的液体在星光下如同凝固的血。
通讯器里,吴用带着哭腔的嘶吼炸响。
“…偷时间…草莓木马…快照…未知坐标…”
裴星若端着酒杯的手,稳如磐石。
冰封的脸上。
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那双映着星河的深邃眸子里…
寒芒…
如同超新星爆发前的…
极致内敛。
她轻轻晃了晃杯中红酒。
声音。
平静得可怕。
“…知道了。”
“…继续…研究…”
“…如何…安全…清除。”
“…在我…”
“…找到…那个…坐标…”
“…把…偷东西的…老鼠…”
“…揪出来…”
“…碾死…”
“…之前。”
“…别…再…弄丢…你的…泡面。”
她挂断通讯。
目光。
投向…
露台角落…
那个…
被小满珍而重之放在白色小茶几上的…
陶瓷小花盆。
花盆里。
那坨湿漉漉的泥巴…
在露台的星光和城市霓虹的映照下…
深处…
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无比执着的…
灰白色…
光点…
如同沉睡的火山…
在泥泞之下…
倔强地…
搏动。
一下。
又一下。
裴星若冰封的唇角。
在无人看见的星光下。
极其极其轻微地…
向上…
弯了…
一丝。
真正的…
弧度。
她举起酒杯。
对着那搏动的灰白微光。
对着脚下璀璨又危机四伏的城市。
对着深邃无垠的星空。
无声地…
抿了一口。
暗红的酒液…
滑入喉间。
冰冷。
而…
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