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惨烈的橘红,如同泼洒的鲜血。距离下午那场地狱般的爆发,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从藤美学园的血肉突围,到僻静街道的分道扬镳,再带着这支小小的核心队伍在愈发混乱、死体逐渐增多的城市边缘穿行,时间在高度紧张的逃亡中飞速流逝。
傅坤泽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轮摇摇欲坠的落日。深秋的傍晚,寒意已经开始弥漫,而黑夜,永远是未知和危险最好的掩护。带着几个“任务目标”在危机四伏的夜晚乱窜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保护他们的安全,确保任务积分,才是首要目标。这也是他故意让校车开到这片相对僻静、住户密度较低的高档别墅区的原因。
“就在这儿了。”傅坤泽在一栋有着高大铁艺围栏、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前停下脚步。别墅看起来相当气派,但此刻门窗紧闭,庭院里略显凌乱,显然主人早已逃离或者根本不在家。这里位置相对独立,周围几栋别墅也都静悄悄的,是个易守难攻的临时据点。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傅坤泽言简意赅地宣布。
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尤其是宫本丽、高城沙耶、平野户田和小室孝,精神紧绷加上之前的剧烈战斗和逃亡,几乎到了极限。听到能休息,都松了口气,但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又露出为难之色。
傅坤泽没指望有钥匙。他走到别墅三楼窗前,手持渔获的幽灵分身沉默地跨步上前,手中鱼叉扔出。
砰!哗啦——!
撞击声中,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向内飞溅!
随后傅坤泽三两下爬上别墅三楼,从窗户进入。
他快速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径直走向别墅的正门玄关。厚重的实木大门从里面反锁着,他轻易地拧开了内锁,拉开了大门。
“都进来吧。” 傅坤泽站在门口,对门外等待的众人招呼道。
毒岛冴子第一个迈步而入,紫眸快速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如同警惕的猎豹。鞠川静香抱着真刀,小心翼翼地跟着,踩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宫本丽、高城沙耶、平野户田和小室孝也鱼贯而入,踏入这栋陌生的、暂时能提供庇护的别墅。
当最后一个人——小室孝——也进入玄关后,傅坤泽反手关上了厚重的实木大门,并熟练地重新锁好。那沉重的落锁声,仿佛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血腥和死亡的世界。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影。别墅内陷入一片昏沉的寂静。众人站在宽敞却空荡的客厅里,面面相觑,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厚重的实木大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危险。别墅宽敞的客厅里,昏暗中弥漫着灰尘的气息和劫后余生的疲惫。众人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傅坤泽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宫本丽眼神中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高城沙耶推着眼镜试图分析却难掩恐惧,平野户田抱着射钉枪喘着粗气,小室孝握着木刀沉默而迷茫,鞠川静香抱着真刀瑟瑟发抖如同受惊的兔子。
他扯了扯嘴角,打破沉默,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问题抛出来,客厅内却陷入了一种更加压抑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似乎都有无数的问题在喉咙里翻涌——关于他的身份,关于那个持枪的影子,关于毒岛冴子毫不犹豫斩杀紫藤的冷酷,关于那些会爆炸的蓝老鼠,关于他为什么偏偏留下他们……但这些问题都像带着倒刺的鱼钩,谁也不敢轻易吐出来。巨大的恐惧和对未知的敬畏,死死地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宫本丽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抿得更紧。高城沙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平野户田低下头。小室孝的目光在傅坤泽和毒岛冴子之间游移,最终也选择了沉默。鞠川静香更是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仿佛傅坤泽的问话是什么可怕的咒语。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如同几个世纪。
傅坤泽看着众人这副欲言又止、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了然,更觉得无趣。他本就不擅长也不屑于跟这些“剧情人物”解释什么,更没兴趣安抚他们的情绪。留下他们,仅仅是因为任务要求。既然他们不敢问,他也乐得轻松。
“既然没有,” 傅坤泽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略带懒散的腔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我就去洗澡了。”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末日逃亡,而是一场郊游。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如同雕塑般静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幽灵分身:“有什么问题,就问冴子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更没看毒岛冴子一眼,仿佛甩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转身就朝着客厅通往别墅内部的走廊走去。
随着他转身离开的念头一动,那一直沉默守护、手持渔获的幽灵分身,如同被戳破的墨影气泡,瞬间化作一缕淡淡的黑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昏暗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傅坤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脚步声远去,留下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和更加浓重的压迫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聚焦在了唯一被点名的毒岛冴子身上。
毒岛冴子依旧抱着她的剑袋,安静地站在原地。夕阳最后一点微弱的余晖透过破碎的落地窗,在她沾着暗红血渍的紫色校服上勾勒出冰冷的轮廓。她微微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紫眸平静地迎向众人惊恐、困惑、探寻的目光,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深不见底的幽邃。
问?谁敢问?又能问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死体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