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洵看着许望炎递到自己眼前的打火机，没有动作。
她不喜欢看美剧，因为太长了，她也不知道什么史塔克还是兰尼斯特，但是她知道许望炎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欠她什么。
或者说，这是他对自己的报复。
“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她轻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的许望炎把打火机放到了窗台上。
然后与诸洵错身而过。
他没有去看她的表情。
但他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诸洵，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诸洵没有说话，但是许望炎记得。
那曾经一度是他的梦魇。
“不记得也正常，没有人会把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都当作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对话的。”
许望炎的语气依旧很轻。
“但是我记得，诸洵，我每次面无表情地和你擦肩而过，都当作是和你见过的最后一面。”
直到真正最后一面的来临。
诸洵抿着嘴，只听到了许望炎下楼梯时发出的脚步声。
“许望炎。”
她轻轻叫了一声。
脚步声停下了。
“你很好，不差劲。”
诸洵的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浸满水的湿棉花。
片刻的沉默之后，脚步声继续响起。
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许望炎出了楼梯间，在回教室的转角处看到了赵昭昭。
突如其来的照面让两人愣了一下。
“你去哪了？”
回过神的赵昭昭明知故问。
“有点事，你去干嘛？”
许望炎并不想谈论他和诸洵的对话。
“打水，陪我一起。”
赵昭昭在许望炎眼前晃了晃手中的水杯。
“孙渊都告诉我了哦。”
两人并肩走着，赵昭昭突然开口说道。
“你这就把他卖了？”
“他能跟我说肯定是不怕我卖他咯。”
赵昭昭嘟着嘴说道。
这超绝理论倒是给许望炎听笑了。
“该说不说，她还挺好看的。”
赵昭昭看了一眼许望炎，继续嘟囔道。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一丝嫉妒。
为什么许望炎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出去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她大着胆子问道。
至少现在看起来，许望炎心情还是不错的。
“没聊什么，我回了一趟宿舍，把那个打火机还给她了。”
“还好当时我没收。”
赵昭昭有些庆幸。
“收了就收了，就当我扔了。”
想到诸洵最后说的话，许望炎这么答道。
孙渊没有想到许望炎是和赵昭昭一起回来的。
这都能碰上吗？
诸洵呢？
许望炎刚回到座位上，就听到了孙渊嘴里发出的“噗滋噗滋”
他看向孙渊，等待着这个老猹的提问。
“说啥了？”
“没说什么，把打火机还给她了。”
孙渊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是她送的？”
……
诸洵的腿里仿佛灌了铅，不仅如此，她感觉浑身没劲。
最后她把许望炎放在窗台上的火机拿在手里，保洁阿姨很少上来打扫这里的窗台，导致放在上面的打火机沾上了一层灰。
她用手指抹去了上面灰尘，然后把它拿在手里。
啪嗒。
一簇火苗从火嘴处升起。
她松开手，火苗消失。
她反反复复漫无目的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
在她的印象里，许望炎是那种心很软的人。
所以她才会说出不想要就扔了吧这种话。
因为以她对许望炎的了解，听到这句话的许望炎一定会收下。
即使他不喜欢。
但是她错了，许望炎没有任何犹豫，就这样把它扔到了窗体上。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如果眼前有一个垃圾桶，许望炎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她十分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最后叹了一口气。
她当然记得自己当时给许望炎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她让许望炎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她也记得许望炎当时问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的她没有给出回答。
那是高一上学期临近期末考试的一个晚自习之后。
虽然当时很多人临近考试会在下晚自习之后留在教室学习，但是那天晚上下着小雪，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她。
和作为值日生的许望炎。
其实那个时间值日早就结束了，而且同为值日生的许望炎舍友已经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望炎留在了教室。
他本来就不是会留在教室学习的类型，诸洵隐约间觉得他是在等自己。
这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在躲着许望炎。
她现在脑子很乱，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许望炎。
必须要承认的是，她一开始对许望炎的确是很好奇的。
因为初中的时候她就发现许望炎有些沉默寡言，收作业发作业，冷着一张脸，不和人交流，像是一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但是当和他成为同桌之后，诸洵又感觉许望炎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而且他虽然看着冷漠，动不动就皱着眉头，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好像不怎么会拒绝别人。
对他来说，好像别人的请求都是顺手的事一样。
这让她对许望炎更加好奇。
可是当她和许望炎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许望炎好像喜欢自己。
这让她感到恐慌。
没错，恐慌。
她害怕有人喜欢自己。
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开始怀疑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对许望炎的感情到底属于喜欢，还是单纯朋友之间的友谊。
诸洵是一个没太有边界感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直接挽上许望炎的胳膊。
所以她搞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而她选择的处理方式则是当鸵鸟。
她开始躲着许望炎。
直到那天晚上，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次她躲不开了。
当她关上教室的灯，走出教室门，便看到了靠在楼道窗户前的许望炎。
她想假装没看见，但是被许望炎叫住了。
“诸洵。”
许望炎的声音有些沙哑。
楼道只有几盏小灯亮着，有些昏暗。
许望炎一半脸处在阴影中。
他本来就没太有什么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更加地看不出情绪。
诸洵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能听到许望炎深呼吸的声音。
原本看向她的眼在下一秒便垂了下去，然后她看到了阴影中的许望炎憋出了一个难看的，自嘲的笑。
“诸洵，我很差劲吗？”
他的下巴看起来好像要埋在衣领里，双手揣兜，靠在窗户边的暖气片上。
看起来有些颓废。
诸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
这是高中三年，许望炎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