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放下茶杯,笑了:“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都开始教育我了?”
“我这是为你好!”方多病不服气地放下鸡腿。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长记性,吃一堑长十智。你先前坑我的事,我都记着呢!不过……”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
“你除了爱胡诌、抠门,还藏着一堆秘密以外,大体上还算个好人。你是我行走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事。”
门外,归宁正端着两碟刚做好的小菜过来,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他悄悄转身,打算等两人聊完再进去,刚走了两步,就撞见了笛飞声。
“你这是……关心方多病去了?”笛飞声看着他手里的菜碟,挑眉问道。
归宁点头,笑着说:“刚才做了两个菜,本来想给他们送过去,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方桌靠窗摆着,上面已布了两副碗筷。
归宁先一步拉开长凳坐下,顺手将一双干净的竹筷递向对面的笛飞声,指尖不经意擦过筷身,带着些微饭菜的温度。
他自己也拿起碗筷,指尖捏着筷头,目光落在碟中翠绿的青菜上,夹菜吃饭。
屋内静得只剩窗外虫鸣,饭香在空气里悄悄弥漫。
忽的,笛飞声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李莲花在意方多病,你也在意他?”
问话时,他眼帘微垂,视线落在碗中白饭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几分他惯有的直接。
归宁正夹了一筷青菜送进嘴里,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笛飞声。
灯光落在他眼底,映出几分茫然,随即又化开成浅浅的笑意:“我有吗?”
他咽下口中的菜,声音清亮,“其实就算是你没吃饭,我也会这么做的。这和是谁没关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早就把你们当做朋友了。”
笛飞声闻言挑眉,漆黑的眼眸扫过归宁坦荡的脸庞,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扒了一大口饭。
归宁见他这副模样,也识趣地闭了嘴。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笛飞声向来要么不说话,一开口就能噎得人半天喘不过气,嘴里鲜少能吐出什么温和话来,与其自讨没趣,不如安安静静吃饭。
饭过三巡,归宁想起白日里笛飞声与李莲花出去查案,便试探着问道:“今日你们出去查王娘子的案子,可有什么收获?”
笛飞声简洁明了的和归宁说了他和李莲花查到的事。
归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眉心渐渐蹙起。
此刻采莲庄的案子就像被雾霭遮住般模糊,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线索,就藏在记忆的角落,偏偏怎么也抓不住,心里像揣了团乱麻,越想越乱。
笛飞声瞥见他紧蹙的眉心,放下筷子,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归宁的思绪正缠在“嫁衣”“狮魂”的谜团里,冷不丁被打断,猛地回过神,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笛飞声在问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肩上昨日受伤的地方,那里早已不疼了,便笑着答道:“没事了。昨天哥哥替我擦过药,说起来,还没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的药,效果才这么好。”
笛飞声闻言,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必。”
说罢,便重新拿起碗筷,三两口将碗中饭菜吃完,稳稳放下碗筷,动作干脆利落。
归宁见状,才低头看向自己的碗——别说饭了,碟子里的菜都已见了底。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光顾着琢磨案子,竟忘了吃饭。
笛飞声向来是饭菜吃尽才会放下碗筷,此刻对方已然吃饱,自己却还饿着,一时有些无奈,只好拿起筷子,想着先把碗里剩下的白饭吃了垫垫肚子。
可筷子刚伸进碗里,他却顿住了——碗底竟悄悄卧着几筷青菜,量不多,却刚好能配着白饭吃完。
显然是笛飞声方才吃饭时,默默拨给他的。
归宁心里一暖,抬头想对笛飞声说声“谢谢”,却见对方早已起身,背影刚踏出房门,只余下一道挺拔的轮廓消失在门外。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里却暖融融的,拿起筷子快速扒完碗里的饭,收拾好碗筷,便快步追了出去。
方才被打断的思绪重新涌上来,疑窦丛生:王娘子分明不是郭坤所杀,可她与十年前的许娘子、郭祸的新娘,三人的死亡原因一模一样,且都与“嫁衣”有关。
更蹊跷的是,笛飞声他们白日里试探过,郭坤并非对嫁衣敏感,而是对“狮魂”有所反应。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渐渐成形:若十年前,狮魂曾来过这里,还与许娘子有过交集呢?
可若是仅仅是救命之恩,怎会牵扯出后续三条人命?更何况客栈后院那片尸香花冢,绝非一日之功就能培养成的。
再往下想,若狮魂与许娘子之间有情意,那后续的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可这个假设,又与郭祸的新娘有什么关联?归宁越想越头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向来对这些情情爱爱的纠葛一窍不通,此刻实在无从下手。
问谁好呢?他站在回廊上,望着池塘里的彩莲,忽然眼睛一亮:啊!去找哥哥啊!
想到便做,归宁转身就往方多病的房间跑,推开门却只有方多病一人,问了才知道李莲花回去了。
他又马不停蹄地奔向李莲花的房间,刚到门口,就见李莲花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神色淡然。
归宁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桌边坐下,喘着气问道:“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李莲花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他。
归宁脸上纠结的神情、紧锁的眉头,再加上方才匆匆忙忙的模样,让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放下茶盏温和地点头:“你问。”
归宁抿了抿唇,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迟疑地开口:“哥,如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