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白雾还笼罩着广州城。
空气中就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昨日被大食海盗焚烧的商铺残骸还在冒着青烟。
断壁残垣间散落着半焦的布匹、破碎的瓷器。
偶尔能看到几只野狗叼着染血的衣袖,在街巷中乱窜。
引得幸存的百姓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城门口,几名守军歪歪斜斜地靠在墙根,手中的长枪随意地扔在地上。
他们脸上满是疲惫与恐惧,眼神涣散地望着远方,对进出城的百姓不闻不问。
“都怪张节度使!”
一名年轻士兵踢飞脚边的碎石,声音带着怨气:“海盗来的时候,他连抵抗都不抵抗,直接带着亲兵躲进府里!“
“现在倒好,城里连口吃的都没有,咱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守城吧?”
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饼子,掰了一半递给年轻士兵。
“别抱怨了,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
“听说城里的粮仓都被海盗烧了,咱们能有这半块饼,已经算好的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尾传来。
只见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名宦官,快速向城门赶来。
那宦官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官服,腰间别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正是市舶使吕太一。
他脸色阴沉,眼神锐利地扫过城门处的守军,语气冰冷:“都给我起来!城门守卫如此松懈,若是海盗再来,你们谁能担得起责任?”
守军们连忙站起身,却没人敢说话。
年轻士兵低着头,小声嘟囔:“现在城里连粮草都没有,就算咱们想守城,也没力气啊……”
吕太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翻身下马,走到年轻士兵面前。
语气突然变得温和:“你说得对,张节度使无能,让百姓受苦,让士兵挨饿,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节度使!”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
让周围的百姓和士兵都能听到:“本使身为市舶使,掌管广州对外贸易,岂能看着百姓受此苦难?“
“今日,本使就要替天行道,驱逐张休这个无能之辈,带领大家重振广州!”
百姓们听到这话,眼中瞬间亮起一丝希望。
一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吕大人,您真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吗?只要能有饭吃,能保住性命,咱们都听您的!”
吕太一笑着扶起老人,语气坚定:“老人家放心!只要大家支持本使,本使保证,不出三日,就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
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道:“来人!随本使去节度使府,将张休这个无能之辈抓起来!”
“是!吕大人!”
士兵们齐声应道,跟着吕太一快步向节度使府走去。
沿途的百姓和士兵见状,纷纷加入队伍,队伍越来越庞大,很快就聚集了上千人。
节度使府内,张休正坐在书房内,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惨白。
他刚收到长安的旨意,让他尽快组织兵力,配合史向明剿灭海盗。
可现在广州城内一片混乱,别说组织兵力了,就连守城都成问题。
“大人!不好了!”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声音带着哭腔:“吕太一带着人闯进来了!他们说要抓您,还说要取代您当节度使!”
张休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什么?吕太一他敢!”
他快步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吕太一带着士兵冲了进来。
“张休!你这个无能之辈!”
吕太一挥动手中的弯刀,指着张休的鼻子,语气愤怒:“海盗来犯,你不抵抗;百姓挨饿,你不管不顾;朝廷旨意,你拒不执行!你这样的人,留着何用?”
张休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
他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民心和军心,根本不是吕太一的对手。
“吕大人,我……”
张休刚想辩解,就被吕太一一刀架在脖子上。
“少废话!”
吕太一语气冰冷:“现在,立刻交出节度使印信,带着你的亲兵离开广州!”
“否则,休怪本使不客气!”
张休看着吕太一眼中的杀意,只能无奈地从怀里掏出节度使印信,递给吕太一。
“我交…… 我交…… 求吕大人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吕太一把印信交给身边的下属,冷笑一声:“念在你曾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本使就饶你一命。快滚!永远别再回广州!”
张休如蒙大赦,连忙带着家人和亲兵,狼狈地逃出广州。
吕太一看着张休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转身对身边的士兵道:“传我命令!即日起,本使暂代广南节度使,掌管广州军政大权!”
“另外,打开节度使府的粮仓,给百姓和士兵分发粮食!”
士兵们齐声应道,开始在城内张贴告示,安抚百姓。
百姓们领到粮食,纷纷对吕太一致谢,城中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可谁也没想到,这只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当晚,吕太一召集手下的将领,在节度使府内饮酒作乐。
酒过三巡,吕太一的眼神变得贪婪:“广州乃通商口岸,富甲一方,虽然粮仓被烧,但商户家中肯定还有不少财物。”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狠厉:“传我命令,今夜三更,全军出动,在城内抢掠商户!记住,动作要快,别留下活口!”
将领们闻言,眼中瞬间亮起贪婪的光芒。
一名将领举杯道:“吕大人英明!咱们为广州百姓操劳,也该给自己留点好处了!”
“说得对!”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举杯与吕太一碰杯。
三更时分,广州城内突然响起一阵惨叫。
吕太一的士兵们手持弯刀,闯入商户家中,抢夺财物,屠杀百姓。
火光再次照亮广州城,哭声、喊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比海盗劫掠时还要惨烈。
“吕太一!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要保护百姓吗?”
一名富商抱着自己的女儿,愤怒地对着士兵们喊道。
可回应他的,是一把冰冷的弯刀。
富商倒在血泊中,他的女儿被士兵们拖拽着,哭声撕心裂肺。
次日清晨,广州城一片狼藉。
街道上到处是尸体,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幸存的百姓蜷缩在角落,眼中满是绝望。
吕太一站在节度使府的屋顶,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身边的将领递上一杯酒:“吕大人,昨晚咱们收获颇丰,光金银珠宝就装了十几箱!”
吕太一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很好!只要咱们控制住广州,以后有的是财富!”
“至于那些百姓,不过是咱们的棋子罢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声音带着慌张:“吕大人!不好了!城外发现大食海盗的战船,他们好像要再次攻城!”
吕太一面色骤变,手中的酒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
他快步走下屋顶,对将领们道:“快!组织士兵守城!绝不能让海盗进城!”
可士兵们昨晚抢掠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而且他们心中根本没有战意。
面对来势汹汹的海盗,守军们纷纷弃城而逃。
吕太一看着逃跑的士兵,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