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苏婉清被人拦在走廊上，哭得撕心裂肺。
“你们放开我！我要找郑前！他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我的！你们放开我！”
就在她几近崩溃的时候，一个穿着管理局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冲到她面前，将一个军用通讯器，塞进了她的手里。
“苏小姐！听着！我们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那人语速极快地说道。
“郑前……他可能还能‘听’到！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现在，立刻，对着这个说！”
苏婉清愣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通讯器，又看了看周围神情凝重的工作人员，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颤抖着，将通讯器凑到嘴边。
泪水，无声地滑落。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带着无尽悲伤与眷恋的呼唤。
“郑前……你在哪儿啊……”
“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好想你……”
声音不大，却通过特殊的加密频道，被瞬间放大，传到了高天之上！
那声音，如同一支温柔的箭，瞬间穿透了层层阻碍，射入了那团疯狂闪烁的光点之中。
“嗡！”
原本狂暴闪烁的光团，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猛地一滞！
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抚平了。
它不再冲撞，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倾听，在回应。
杨戬愣住了。
观音也愣住了。
她们都没想到，凡人的一句话，竟然比她们的神通法力，还要管用。
杨戬身上的禁锢，不知何时，已经被观音解除了。
他缓缓放下三尖两刃刀，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团渐渐平息下来的光点，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郑前听到了。
也知道，郑前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观音大士的目光，也从光团，转向了杨戬。
她那慈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类似于“为难”的神色。
“真君，”她缓缓开口。
“此子执念之深，超乎贫僧预料。强行渡化，恐伤其真灵，断其根基。但若任其消散，亦是天大的憾事。”
“这……该如何是好？”
这位法力无边，言出法随的观音大士，此刻，竟像是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观音大士的难题，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在场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杨戬紧握着三尖两刃刀，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强行渡化，等于抹杀。
放任不管，等于消亡。
无论哪一个选择，对郑前，对苏婉清，都残忍到了极点。
难道，真的就没有第三条路了吗？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观音：“大士神通广大，难道连重塑一具肉身，都做不到吗？”
观音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真君有所不知。重塑肉身，对贫僧而言，并非难事。难的是，此方世界的天地法则，早已不同往昔。”
“上古之时，灵气充裕，天材地宝遍地皆是，重塑仙体亦非难事。
可如今，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法则残缺。
贫僧若强行在此界为其重塑，所造出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甚至会因为无法承载他的功德真灵，而再次崩溃。”
“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他这一点真灵带回我的南海紫竹林，以佛门愿力温养百年，再寻天时，方可为其重塑法身。但到那时……”
观音没有说下去，但杨戬已经明白了。
百年之后，沧海桑田。
就算郑前真的“回来”了，苏婉清呢？凡人寿元不过百载，她等得到吗？
就算等得到，那个被佛法浸染了百年的郑前，还是原来的郑前吗？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这是一个包装得更好看的绝望。
“哈哈哈……”
杨戬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好一个末法时代！好一个法则残缺！”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享受了人间千百年的香火，到了需要你们的时候，却只会说‘做不到’！”
“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观明慈悲的面容上。
观音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反驳。
因为杨戬说的，是事实。
就在这神明都束手无策的绝望氛围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却又无比清晰地，从下方传了上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们凡人，能为他提供一具‘身体’呢？”
声音的来源，是龙首！
他仰着头，手中拿着那个军用通讯器，声音通过扩音设备，坚定地传向天空！
这一刻，他承受着两位大神无形的威压，额头上冷汗涔涔，后背的作战服都湿透了，但他依旧站得笔直！
杨戬和观音的目光，同时向下投去，落在了这个渺小如蝼蚁，却胆敢向他们搭话的凡人身上。
杨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
而观音的眼神，则是一片古井无波的淡然，仿佛在看一只试图撼树的蚍蜉。
“凡人？”
观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疑问。
“你们能提供什么样的身体？凡俗肉体，胎生卵化，皆有定数，如何能承载这无量功德的真灵？”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龙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或许无法提供一具完美的血肉之躯。但是，我们有当世最顶尖的科技！”
“我们可以为他，打造一具……最强的‘义体’！”
义体？！
杨戬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这个词很陌生。
观音的佛目中，也闪过一丝不解。
龙首知道他们听不懂，立刻用最快的语速解释道：
“我们可以用最坚固的合金，打造他的骨骼！用最精密的仿生肌肉纤维，重塑他的身躯！
用最强大的中央处理器，作为他大脑的辅助！
再用最先进的神经接驳技术，将他的真灵，与这具躯体，连接在一起！”
“这具身体，或许没有温度，或许无法生育，但它将无比强大！足以承载他的意志！足以让他……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
龙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响亮！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更是他身后，整个神州异常事务管理局，乃至整个国家力量的体现！
他们或许不懂神仙法术，但他们懂科学！
既然神仙的路走不通了，为什么不试试凡人的路？！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的管理局成员，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天上神明的回应。
这是人类，第一次，正式地，向神明，提出了一个“技术合作方案”！
杨戬脸上的表情，从惊异，慢慢变成了……若有所思。
他听不懂什么叫“中央处理器”，什么叫“神经接驳”，但他听懂了核心。
用凡人的造物，承载郑前的灵魂！
这个想法……何其大胆！又何其……疯狂！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