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天，我们被宗主紧急召集议事。幻月城防线摇摇欲坠的消息，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也就在议事之时……一名实力强大的魔修出现在宗门外，她带回了先师的……尸身……”
说到此处，李红玉的声音有些哽咽，痛苦地别过脸去，在她的记忆当中，师父陨落也就才过去几日。
姜凡和白渊鱼对视一眼，心中了然，那个“强大的魔修”明显说的是赤鸢。
“宗主含怒出手，惊退了那魔修……随后，便派遣屠师弟和萧师兄前去追击……”李红玉平复了一下，继续道，“他们最终追丢了……但也带回了更确切也更绝望的消息：幻月城防线，危在旦夕，随时可能崩溃！”
“宗主当机立断，”李红玉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先是命苏师妹将秘境试炼时间改为一年，送走了包括你们在内最优秀的年轻弟子，为宗门保留火种……”
“接着，又命萧师兄带领宗门绝大部分精锐弟子，携带核心传承秘藏，远遁海外秘境避世，以图将来。当时的安排，是我们这些长老峰主，也随行保护……”她的目光扫过岳千秋和自己，带着一丝苦涩，“可最后，我们都不愿离开，要与宗门共存亡。”
“试炼秘境开启之后，原定随萧剑心师兄出海的苏师妹失踪，但事态紧急，已然顾不上了。”
“有人说苏师妹是叛宗潜逃，但我觉得不是。”说到此处，李红玉看向姜凡二人，按照她的理解，当初进入秘境的姜凡与白渊鱼都还活着，苏清荷八成也还安全。
姜凡微微颔首，“我师尊现如今和萧师伯在海外，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李红玉听到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为苏师妹不在，最终只有胡清玄、严玄机，还有张师妹，他们三人随萧师兄一同出海。”
“后来……”李红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后来，胡清玄三人竟然乘着一艘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战舟逃了回来！他们哭诉遭遇了魔修精锐的伏击，萧师兄为掩护他们突围……力战……殉道了！”
“我们当时悲痛欲绝，对他们的说辞没有丝毫怀疑！”李红玉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将他们迎回宗门，安置下来，却不知……此举正是引狼入室！埋下了滔天大祸的祸根！”
“就在魔修大军压境，宗门全力催动护山大阵死守的关键时刻……”
“胡清玄！严玄机！这两个畜生！他们利用我们对他们的信任，从内部破坏了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大阵瞬间崩解！铺天盖地的魔傀，长驱直入！”
“萧师兄……恐怕也是被他们设计所害！”
白渊鱼听到这里，插话道：“李师叔，我师父虽然受伤，但现在已经基本恢复！”
李红玉和沉浸在悲痛中的岳千秋同时抬头，眼中爆发出惊喜光芒！
白渊鱼迎着两位长辈的目光，肯定道：“师尊当时虽重伤，但也成功进入秘境，如今正在海外秘境深处闭关恢复。他日，必会率领同门……杀回云梦，清算血债！”
“好！好！好！”岳千秋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枯槁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仿佛瞬间注入了新的力量。
李红玉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泪光闪烁，语气欣慰：“苍天有眼！如此便好！”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讲述：“大阵崩毁，魔修如潮水般涌入，留在宗门的长老峰主皆战至最后一刻，最后以身殉宗。”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哀伤。
姜凡脑海中瞬间闪过初回宗门废墟时看到的景象：山门处残存的符箓印记，殿前广场上的断尺……每一处遗迹，都在控诉着那场惨烈的战斗。
“当时黄师弟因主持护山大阵，阵眼被毁时首当其冲，遭受了强烈的反噬，深受重伤垂危。而我则是重伤未愈。加上不擅战斗的岳师兄，仇师弟……我们四人，被宗主安排在后山，守护秘境。”
“这秘境之中有宗门附近城池的凡人，也算是宗门提供的最后的庇佑。”
“胡清玄那个叛徒！带着魔傀大军，直扑后山。我们四人本就是强弩之末，面对潮水般的魔傀根本没有胜算！”
“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让黄师弟施展禁术，以身殉阵，彻底封印秘境入口，将秘境与大世界隔断。
“黄师弟没有丝毫犹豫点燃了自己，我们三人则是拼尽全力为其护法……”
“直到我们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力，便将自己残存的修为、精血、乃至神魂本源，尽数灌注到那燃烧的禁术之中！”
“按常理，我和岳师兄本该随着禁术的完成，一同化为飞灰，魂飞魄散，可如今……”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粗糙却真实存在的手掌。
“看来是仇师弟在最后的关头，用了什么逆天秘法，为我们保留了一线生机，将我们送入了这秘境之中。”
“仇师弟他……”李红玉再也说不下去，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地上。
合欢宗！曾经云梦州威名赫赫顶级大宗！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废墟，流落异乡的遗孤，以及在牺牲者骸骨上延续的微弱火种！
姜凡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终于彻底拼凑出了宗门覆灭前后那血淋淋的全景图！
白渊鱼亦是面色冰寒，眸中杀意如实质般凝结。
院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悲愤在院中回转。
过了许久，白渊鱼才打破沉默，她看向李红玉，斟酌着开口道：“师叔……关于那位带回师叔祖遗体的红衣魔女……其实……”
李红玉猛地抬头，眼神带着疑惑和探究：“你认识她？！”
姜凡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她其实并非真正的魔修。她是我师尊的闺蜜…”
听到姜凡的话，李红玉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白渊鱼迅速将赤鸢的身世、被玄鸩魔魂操控的遭遇、以及机缘巧合摆脱控制、并将青冥剑宗遗产托付给萧剑心之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还有就是，杀害师叔祖的真正凶手，应是那两个早已投靠魔修的天玄宗剑修。当时的赤鸢，只是被玄鸩魔魂操控的一具傀儡。”姜凡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