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的深夜被寂静包裹,只有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陌深躺在宿舍的床上,双眼轻阖却毫无睡意。楚子航今晚驻守狮心会,空荡的宿舍更显冷清。搞定安德鲁的 “热情招待” 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重要的是几天后的听证会。
好在楚子航的麻烦已经解决:芬格尔正埋首修改任务报告,帕西也承诺会处理血统问题。正当陌深梳理着后续计划时,手机突然 “滴” 地一声亮起,屏幕上跳出帕西的消息:“已在楼下。”
“哎,大晚上还要加班,真是让人不省心。” 陌深低叹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
推开宿舍门,走廊里的声控灯未被惊动,陌深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
宿舍楼下,帕西早已等候在阴影里,笔挺的西装衬得他像尊精致却疏离的雕塑。“您迟到了,陌深阁下。”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催促。
“没办法,一天天的事太多,有点累。” 陌深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怎么样,调查官,拿着加图索家的白金卡,挖到什么机密了?”
帕西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白金卡,指尖在卡面轻轻一弹,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卡塞尔学院真是牢不可破。”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这张卡的权限,居然连资料都无法拷贝。”
“权限不够是正常的,” 陌深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您该不会忘了,这所学院是谁经营了近百年吧?昂热校长的手段,可比加图索家想的要硬。”
帕西收起白金卡,指尖摩挲着西装袖口:“看来是家族把事情想简单了。”
“不,是想复杂了。” 陌深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们要是真想扳倒昂热,何必费尽心机调查?直接找机会干掉他,一了百了。”
这话让帕西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猛地抬头看向陌深,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陌深阁下真会说笑,昂热校长可不是轻易能碰的。”
陌深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他看了眼远处巡逻的队伍,压低声音说道:“带路吧,别浪费时间了,今天晚上我们有的忙了。”
“陌深阁下,只希望您不会觉得今晚的路难走。” 帕西侧过头,看着陌深,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湮没之井” 藏在卡塞尔学院冰窖最深处,潮湿的寒气顺着石阶往上涌,连空气都仿佛结了层薄霜。
传说中,命运三女神曾在此纺织、拉伸、切断生命线,如今这里成了学院最隐秘的禁地,连帕西手中那张能通行大半区域的白金卡,在强化合金大门前也失去了作用。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 帕西站在大门前,指尖轻轻拂过门板上镌刻的炼金符文,符文泛着微弱的光芒,却没半点要开启的迹象。
陌深环顾四周,除了厚重的合金门,两侧全是三人高的钢化玻璃,玻璃腔体内灌满了海水,偶尔有银色的不知名鱼群掠过,影子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晃动。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
“这地方倒像个海底囚笼。”
帕西没接话,只是紧盯着左侧的钢化玻璃。十多分钟后,玻璃腔内的海水突然开始急速下降,哗啦啦的水流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没过多久,原本充盈的腔体就只剩底部湿漉漉的泥地,泛着腥气。
“该走了,陌深阁下。” 帕西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巧的玻璃锤,锤头是特制的尖棱形状。他走到玻璃角落,对准钢化玻璃角落用力一击。
“咔嚓” 一声脆响,玻璃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帕西一脚踹上去,便露出容两人侧身通过的缺口。
陌深看着满是淤泥的通道,忍不住皱眉:“原来你说的‘难走’,是这种难走。” 嘴上虽然吐槽,但陌深还是弯腰钻进了缺口,裤脚刚沾到泥地,就被染得污浊。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泥地,鞋底陷进软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刚踏出泥地边界,耳边突然传来激昂的进行曲,旋律宏大,带着几分诡异的欢快,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陌深停下脚步,弯腰清理鞋上的污泥,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
帕西直起身,眼神变得锐利:“您早知道会这样,否则不会特意让我带您来这里。”
“我只是个保卫校园财产的学生,顶多算见义勇为。” 陌深直起身,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倒是帕西先生,如何知道进入“湮没之井”的方式。”
“不过是家族传来的信息。” 帕西的回答简洁,却明显藏着敷衍。
两人沿着进行曲的方向往前走,转过一道拐角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顿住,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地面上布置了一个生青色的炼金矩阵,光芒流转间,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矩阵中央,一具龙骨十字正挂在十字架上,正是康斯坦丁的遗骸。
而龙骨旁,一个黑影正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拂过龙骨表面,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不是一个龙王该有的死法……让我把你最后的束缚解开。”
黑影猛地抬起手腕,动脉被瞬间划开,浓腥的鲜血喷涌而出,尽数落入龙骨旁的炼金矩阵中。
水池里的生青色液体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瞬间沸腾起来。青色的水波开始循环流转,带着炼金领域特有的能量波动,在空间里织成细密的光网。
“这是…… 复生仪式?” 帕西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警惕。
炼金矩阵中,随着暗红色血液不断注入,炼金领域开始收缩,渐渐凝聚在祭坛周围,青色水波与鲜红血液相互冲撞,水池 “咕嘟咕嘟” 地冒着泡,蒸汽升腾间,双方竟僵持不下,势均力敌。
“为了你的复生,还要支付更多的代价啊。” 黑影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近乎偏执的坚定。她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胸腔剧烈起伏,她正用手段强行控制心脏,让心脏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收缩,挤出更多血液。
更多的暗红色血液涌入水池,沉到池底,像是一条红色的蛇,缠绕着青色水波。
下一秒,“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满池液体骤然冲天而起,化作数十米高的环形水墙,青色的水珠在半空飞溅,如同一场逆飞的暴雨。
炼金领域应声崩溃,笼罩在龙骨上的无形束缚彻底消散。之前那首宏大的进行曲在此刻达到最强音,激昂的旋律灌满整个空间。
“站起来!康斯坦丁!” 黑影高举双臂,声音里带着嘶吼。
可龙骨十字依旧静止在原地,没有任何生命复苏的迹象,冰冷的骨头上,只有青色的水沫缓缓滑落,像是无声的回应。
黑影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她轻轻将龙骨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母亲抱着婴儿:“康斯坦丁…… 原来你真的死了。”
她将脸颊贴在冰冷的骨头上,声音轻得像叹息:“请为我们奏一曲悲歌。”
话音落下,那首激昂的进行曲骤然停止。八音盒般的乐声响起,铜管弯曲的弧度里溢出至悲至凉的旋律,既有柴可夫斯基《悲怆》的哀婉,又掺杂着巴赫弥撒曲的肃穆。
陌深站在原地,看着抱着龙骨的夏弥,心里五味杂陈。帕西也收起了匕首,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有说话。
乐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夏弥抱着龙骨,一动不动,仿佛要与这具冰冷的骨架,一同沉浸在这场无人知晓的悲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