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找到在不远处等待的瓦尔特先生。
瓦尔特:“事情都办完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星给瓦尔特转述了刚才发现的关于晴霓身世以及采翼日记的事情。
瓦尔特沉默片刻,神色复杂:“...明白了。那我们陪你去找驭空司舵吧.....不过...虽然我们都很希望能帮到你,但在与令堂交涉时,于情于理,我和星都是不能直接插手的。”
晴霓点头:“嗯,没关系,我完全理解。况且二位恩公就算只是在我身边站着,就已经可以给我莫大的勇气了。”
穹在旁边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我们是专业的气氛组和背景板!主要是我也想亲眼看看这场母女摊牌大戏……啊不是,是情感交流!】
走出司辰宫,他们在星槎海边找到了独自凭栏的驭空。
晴霓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妈妈 ……”
驭空转过身,有些惊讶:“晴霓?怎么瓦尔特先生和星也在这里?”
瓦尔特先生上前一步,得体地解释道:“晴霓小姐为人热情,带我们去星槎海游览了一番。在路上听说她想和驭空司舵重归于好,又有些羞怯,于是便冒昧地陪她一起来了。”
驭空看向晴霓,语气放缓了些:“小女为人幼稚,让二位多费心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
晴霓却鼓足勇气,站在原地:“其实...我有事情想和您谈谈。无论如何,我都想成为斗舰飞行士。”
驭空的脸色微微沉下,语气不容置疑:“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不行就是不行。”
晴霓:“可是...可是.......”
她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场面一时僵住。
瓦尔特先生小声对星说道:“晴霓小姐似乎有些犹豫。这种时候,就需要你这样的同辈人推她一把了。”
星心里想到:(说是不该插手,但杨叔还是按捺不住啊...那么该帮晴霓提起哪件事呢?)
略一思索,星将那份从办公桌暗格里找到的、属于采翼的交换日记拿了出来,递到了驭空面前。
驭空的目光触及那本熟悉的日记,瞳孔微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采翼的日记?这东西怎么会在......我明白了。”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晴霓,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晴霓...对不起,我不能支持你的愿望,因为我已对另外一人发过誓言。我不奢望你的原谅,但只希望...你能听听我的辩解。”
晴霓用力摇头,眼眶微红:“妈,您在说什么?我们是母女,又怎么谈得上「原谅」和「辩解」?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驭空的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而充满怀念:“我曾和你一样,对天空怀有憧憬。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在宇宙中航行,四周皆是辽阔的空无,远方尽是难以想象的奇观。在星海之间像一叶孤舟似的漂游,一些人称之为「孤独」,但我们更愿意称之为「自由」。采翼也是这样的人。我们从小便是好友,驾驶着星槎到处惹是生非,直到被人抓到景元将军面前。不久后,我们就成了天舶司最为精锐的斗舰飞行士。那生活谈不上轻松,甚至称得上残酷--你永远不会知道身边的朋友能否返航,也不会知道你自己能否返航。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我人生中最为美好的回忆。抛洒热血、搏击长空、荡涤妖邪、匡扶正义,狐人的一生如此短暂,难道不应为这样光荣的事业而燃烧吗?”
记忆的画卷随着驭空的话语缓缓展开——
记忆中年轻的驭空,声音充满活力:“今天宙域晴朗!正是适合飞行的好天气!”
记忆中的采翼,语气带着笑意和一丝稳重:“这次是去打步离人的主力舰队,还是别那么激动,稍微冷静些吧。”
记忆中的驭空调侃道:“怎么?休了一年产假,技巧迟钝了?没有自信了?”
记忆中的采翼笑骂:“去你的吧。我看你是太久没机会和我一起飞行,现在才这么激动的。是不是想我想得不得了?”
记忆中的驭空坦然承认,带着感慨:“是啊,想死你了。没有你伴航,总觉得银河都小了一圈.......说起来,采翼...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开斗舰对你而言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记忆中的采翼,语气无比肯定,带着对天空的挚爱:“那可太有吸引力了...又苦又累钱又少,天天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罗浮.....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成为斗舰飞行士.......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了。”
驭空的声音将众人从美好的回忆拉回现实,带着化不开的哀伤:“大脑是个奇怪的器官。活了两百多年,我早已忘记了大多数闲谈...但惟有那段无聊的闲谈,我清楚地记得每一句。因为那是我和采翼的最后一次闲谈。”
紧接着,是残酷战场记忆的碎片——爆炸的火光,扭曲的金属,刺耳的警报声……
记忆的焦点集中在了一片燃烧的星槎残骸旁。驭空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采翼。
记忆中的驭空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采翼...坚持住...采翼,采翼,睁开眼睛,采翼......”
记忆中的采翼气若游丝,留下最后的嘱托:“谢谢你,我度过了很好的一生...但别让晴霓走上这条道路,别让她...成为斗舰飞行士............”
记忆中的驭空几乎是在咆哮:“采翼!那是你的女儿,有什么话你去自己和她说!救援马上就到了,你睁开眼睛!晴霓还在等你!广渊已经死了,晴霓不能再失去你了!给我醒过来啊!采翼!采翼!采翼...采翼......”
驭空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日灼人的热浪和彻骨的冰冷:“当我从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星槎残骸中爬出,看到的是那颗无血无泪的星球未经大气修饰的天空。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天空,可我只感到难以忍受的悲伤。我只能像只该死的蚂蚁匍匐在大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它。在梦里,我死在了那天。”
晴霓早已泪流满面:“这是我第一次听您谈起这些事......但是,妈妈,我已经不是懵懂的孩子了。成为斗舰飞行士是一条残酷的道路,这我早有准备......但我不会因此而退缩,我并不害怕自己和她走上同样的道路...如果牺牲能换来仙舟上黎民苍生的幸福,那我甘愿慨然赴死!”
驭空看着女儿,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怜爱:“你真的很像采翼。所以这些年来,你越是优秀,我就越是恐惧。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但是,我一直都还没准备好......”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你知道吗?那些残酷的事情从未击倒我。我、采翼,还有你的生父广渊,在入伍之初,我们心中就早有准备。可你知道,那场夺走了采翼...夺走了几十万战友的战役...我们最终是如何取得胜利的吗?”
晴霓哽咽道:“是...帝弓司命的神矢.....”
驭空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声音拔高:“是啊!帝弓司命的浩荡神恩,只用一击就荡平了那群孽物!可仅只为了阻挡它们的前进,我们就付出了几十万条生命的代价!如果对于帝弓司命来说,碾碎那些敌人如同呼吸般简单...那么,我们的牺牲又算什么呢?在星神的伟力之下,凡人的牺牲,都像是笑话一样...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穹不再漂浮,而是静静地坐在星的肩头。她看着驭空眼中深不见底的悲伤,听着她几乎破碎的声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前世加班猝死的无力感,亲人接连离世却无能为力的绝望……那些她以为已经随着“不做人”而抛下的沉重过往,似乎在此刻与驭空的痛苦、与那在神威面前显得渺小的牺牲产生了遥远的共鸣。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星,又像是在问自己:【……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凡人的努力、挣扎甚至牺牲,真的就轻如尘埃吗?我们……到底算什么?】
晴霓泪水盈眶,轻声呼唤:“妈妈......”
驭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她看着晴霓,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后的释然与一种深沉的母爱:“但是,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恐惧,就替别人下决定...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女儿。我粗暴地干涉了你人生的选择。对不起,这是我身为母亲的失职。”
晴霓扑过去抱住驭空,用力摇头:“妈妈...不必道歉,真的不必道歉......”
驭空轻轻回抱女儿,终于做出了决定:“明天,我会去帮你办理手续。你会先从一个地勤人员做起,正如我和采翼当年那样。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斗舰飞行士。”
晴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抬起头,连声问道:“啊?真的吗!谢谢妈妈!谢谢妈妈!谢谢妈妈!”
驭空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温柔却坚定:“我担心你走向我的道路,更担心你走向采翼的道路。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便愿意全力支持你,直到你后悔为止。”
晴霓破涕为笑,依偎在母亲怀里,提出了最后一个小心翼翼的请求:“妈妈...我还有最后一个小要求....”
驭空:“说来听听吧。”
晴霓充满期待地说:“我想...和您一起飞行一次......”
驭空沉默了,她望向远方那片她曾无比挚爱、如今却承载太多伤痛的天空,缓缓地,但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嗯...这就不了吧。我不会再飞了。”
晴霓不解:“这...为什么?”
驭空收回目光,看向女儿,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尽怀念、释然与一丝悲伤的笑容,轻轻说道:
“因为我已经触碰过天空了。”
那一刻,穹愣住了。她看着驭空那仿佛洞悉了一切,又放下了一切的表情,咀嚼着这句简单却蕴含了千言万语的话。随即,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带着些许了然和感慨的笑容。
【啧……这句话,真重啊。】她喃喃道,【用最美好的回忆,作为告别天空的理由吗……把最灿烂的瞬间定格,然后带着所有的记忆和伤痕,脚踏实地地走下去……这位司舵大人,真是……又固执,又温柔得可怕啊。】
她没能找到更合适的词语,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对在夕阳下相拥、并非血亲却羁绊深过血脉的母女,伸了个懒腰,重新变出了她的标配懒人沙发和一大桶爆米花,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懒散:
【好了好了,感人的家庭伦理剧圆满落幕。星,咱们是不是该撤了?杨叔估计都站累了。这种时候,就该回去好好睡一觉,或者让我用你的手打打游戏什么的……今天这瓜吃的,心情真是跌宕起伏,得好好补偿一下我的魂生才行。】
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跟着星和瓦尔特先生悄然离开,将那片充满了泪水、理解、承诺与新生的天空,完完整整地留给了身后的母女。
pS:我在想要不要再重新写一本奥特曼*星穹铁道的。把这本小说,那些不好的地方弥补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比如这次主角有实体。奥特曼换成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