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光门在林砚身后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他站在军事基地外围的停机坪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却远不及他此刻带给众人的震撼刺眼。
基地的警报系统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寂静了一秒，随即转为更加尖锐、代表最高警戒状态的蜂鸣！无数探照灯的光柱打来，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将他、陈锋、凌霜三人牢牢锁定。
脚步声如雷鸣般从四周通道涌来，全副武装、气息彪悍的特种能力者部队瞬间形成合围，枪口与异能的光芒冰冷地对准了场中三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肃杀。
陈锋和凌霜立刻背靠背摆出防御姿态，神色凝重。
唯有林砚，依旧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足以瞬间蒸发他们的武器，只是微微抬起手，对着空中那些锁定他们的探照灯和武器阵列，轻轻一拂。
没有任何光影效果，没有能量波动。
但下一秒，所有锁定他们的探照灯光柱，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诡异地偏离了目标；所有充能完毕的能量武器，指示灯瞬间由红转绿，代表强制进入安全锁止状态！就连那些特种能力者，也惊骇地发现，他们运转起来的异能，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变得晦涩难明，难以激发！
规则定义：此区域，敌对意图及行为效能归零。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直接从规则层面，抹消了“敌对行为”生效的可能性！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包围圈出现了一丝骚动，所有士兵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这是何等诡异而强大的力量？！
“收起你们的敌意。”林砚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回来了，按流程汇报即可。”
就在这时，总控室的方向，一道身影快速飞来，是之前负责主持考核的军官，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震惊，但更多的是凝重与一丝恭敬。
“林砚先生，”他落地后，用上了敬语，目光复杂地看着林砚，以及他身后那片恢复平静的空地，“秦局长有请。另外，关于第一轮考核的评级……”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深吸一口气，宣布道：“经总局核心智脑‘天演’重新裁定，并报秦局长批准：考生林砚，于第一轮‘迷宫’考核中，成功稳定规则核心危机，表现卓绝，贡献度判定为……S+级。直接获得最终轮‘擂台’资格。”
S+！
这个评级如同重磅炸弹，在通过扩音装置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基地人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是特招考核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至高评价！意味着他的价值，已被拔高到战略级的高度！
陈锋和凌霜也获得了相应的A级评价，同样直接晋级。但这光芒，完全被林砚的S+所掩盖。
李浩然等人此时才狼狈地从迷宫常规出口传送出来，恰好听到了这则广播。看着被军方高层恭敬请走的林砚，以及那刺眼的“S+”评级，李浩然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获得的A级评价，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林砚没有在意身后的目光，他对那军官微微颔首：“带路。”
在无数道敬畏、忌惮、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他从容地向着总控室走去。陈锋和凌霜紧随其后，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跟随的，已不再只是一个强大的队友，而是一个注定要搅动风云的存在。
总控室的气氛，比外面的武装包围更加凝重。
巨大的环形屏幕墙上，分割着基地各处的监控画面，中心最大的屏幕则定格在林砚挥手平息武装冲突的那一幕。所有工作人员都正襟危坐，眼角的余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瞟向入口。
门开，林砚三人走了进来。
刹那间，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秦局长依旧站在观察台前，背对着他们，望着屏幕。直到林砚走到他身后不远处，他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惊叹，落在林砚身上。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
“你比我想象的，走得更远，也……更快。”秦局长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没有提迷宫内的惊险，没有提规则的崩坏，更没有提那可能的“牺牲”，仿佛那些都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托您的福，局长。”林砚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那张‘钥匙’，很好用。”
他刻意点出“钥匙”，是在提醒对方，自己很清楚被利用的处境。
秦局长目光微闪，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脸上露出一丝公式化的笑容：“能物尽其用，是它的荣幸。看来，你已经初步接触到了‘那个层面’。”
他指的是规则本源。
“侥幸窥得一斑。”林砚不置可否，“只是没想到，考核场内，除了凶兽和竞争者，还有来自‘盟友’背后的冷箭。”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直视秦局长，“那个傀儡，以及它背后的主人，局长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是直接的质问！当着总控室所有工作人员的面！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陈锋和凌霜都暗自捏了把汗。
秦局长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渗透与反渗透，是永恒的主题。‘清算日’将至，我们所面对的敌人，远比你们想象的更狡猾，更无孔不入。那个傀儡背后的组织，我们称之为‘虚无之影’，他们是规则的窃取者与混乱的散播者，是我们，也是全人类的死敌。”
他避重就轻，将问题引向了外部敌人。
“至于解释……”秦局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而带着一丝警告，“林砚，你的潜力巨大，但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触及最高级别的机密。你需要做的，是成长，是证明你值得被托付更大的责任，而不是在这里质疑你的上级。”
典型的官僚话术，施压与画饼并行。
若是以前，林砚或许会隐忍。但现在……
他轻轻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责任？我自然会承担。”他上前一步，虽然年轻，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仿佛能看穿人心，“但我有自己的方式，和底线。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是可以被随意测试、甚至牺牲的工具。”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总控室：“从今天起，我的路，我自己走。合作可以，但前提是……平等。”
说完，他不再看脸色微变的秦局长，转身对陈锋和凌霜道：“我们走。”
三人径直离开了总控室，留下一室死寂，以及秦局长那变得无比深邃、看不出真实想法的目光。
刚走出总控大楼，苏婉就像一只等待已久的蝴蝶，从旁边的廊柱后闪了出来。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显得异常严肃。
“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有重要情报。”她看了一眼林砚，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决绝，“这次，不是交易，是……投诚。”
林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基地分配给S级评价考生的独立休息室内。林砚启动了房间自带的、最高级别的信息屏蔽力场。陈锋和凌霜守在门口。
“你想清楚了？”林砚看着苏婉。
“想清楚了。”苏婉深吸一口气，“我以前贩卖情报，是为了资源和自保。但我发现，如果世界都被‘虚无之影’那样的疯子毁了，再多情报也没用。而你……林砚，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看到，有可能掀翻棋盘的人。”
她开始讲述她所知的内幕。
“首先，秦局长不可全信。”苏婉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他确实是‘守护者’一脉的当代领袖之一，但他……太急了。为了应对所谓的‘清算日’，他的一些手段，已经游走在黑暗边缘。他利用你，可能不仅仅是为了稳定迷宫，更可能是想借‘虚无之影’的手，逼出你最大的潜力，甚至……让你成为吸引火力的靶子。”
林砚目光平静，这一点，他早有猜测。
“其次，‘虚无之影’的渗透远超想象。他们不是一个传统的组织，更像是一个……意识集合体或者说寄生网络。那个张宇只是被暂时寄生的傀儡之一。他们的高层，被称为‘影侍’，能够完全扭曲一个人的意志，防不胜防。李浩然身边有，秦局长身边……未必没有。”
陈锋和凌霜闻言，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苏婉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道，“我动用了我家族最后的隐秘渠道，截获了一段残缺的信息。‘清算日’并非自然周期，也不是单纯的外敌入侵……它更像是一场收割。我们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可能只是一个……被更高维度存在开辟的‘试验场’或‘牧场’。而像你这样的规则能力者，在祂们眼中，或许是……成熟的果实。”
试验场？牧场？成熟的果实？
饶是林砚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由得心神剧震！这信息太过骇人听闻！如果为真，那他们所面对的一切敌人、一切内部争斗，意义何在？
“信息的来源和准确性？”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法完全证实，但信号源指向……月球背面。”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里，有连秦局长都无法触及的、远古留下的遗迹。信号，是从遗迹深处泄露出来的。”
月球背面！远古遗迹！
林砚感到，一张笼罩了整个地球、甚至整个太阳系的巨大黑幕，正在他面前缓缓揭开一角！
就在林砚消化着这惊天信息时，他分配给三人的、经过他规则加密的通讯器，同时接收到了一段经过无数次跳频和伪装的、断断续续的信号。
信号被解密后，呈现出的并非语音或文字，而是一幅不断变化的、由规则符号构成的动态星图。星图的中央，赫然是地球。而在地球轨道之外，数个隐秘的坐标点被高亮标记，其中最为清晰的一个，正是月球背面！
星图下方，还有一行由最基础规则代码构成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传递而来的信息：
【…火种…已苏醒…】
【…协议“方舟”…启动倒计时…】
【…“守望者”…归位…】
这信息，与苏婉的情报，与迷宫核心的碎片，与黑色卡片的力量，隐隐呼应！
是谁发送的？是敌是友？是远古的守望者留下的自动程序，还是……某个被困在月球遗迹深处的、真正的“自己人”？
这像是一份邀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林砚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明。
他看向眼前的三位同伴——热血忠诚的陈锋，外冷内热的凌霜，以及选择押上一切的苏婉。
“看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慢慢成长了。”林砚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秦局长有他的计划，‘虚无之影’有他们的阴谋，而高高在上的‘收割者’或许正在俯瞰着我们这个‘牧场’。”
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蔚蓝的地球和天空中那轮依稀可见的月亮。
“但我们，为什么要按照别人设定的剧本走呢？”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仿佛有星辰在其间生灭。
“他们以为这是棋局，他们是棋手。那我们就……把棋盘砸了。”
“第一步，”林砚的指尖，一缕蓝色的规则丝线如同活物般缠绕、跳跃，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片寂静的、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月球背面，“我们去那里看看。看看所谓的‘遗迹’，所谓的‘方舟’，所谓的‘收割’，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股无形的、欲要冲破一切束缚、探寻最终真相的决意，在休息室内弥漫开来。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不为地球所知宇宙深处。
一片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破碎规则构成的混沌星云中，一双巨大、冰冷、毫无情感的“眼睛”缓缓睁开。祂的“目光”跨越了无尽光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精准地“投向”了太阳系的方向，投向了那颗蓝色的星球，以及星球上那个刚刚立下誓言的身影。
一丝细微的、代表“兴趣”的规则涟漪，在这位不可名状存在的意识中荡漾开来。
【检测到……异常变量……】
【优先级……提升……】
【观察……并……准备……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