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阁的晨雾尚未散尽，炼器堂外的广场已站满了身着统一灰袍的弟子。三阶炼器炉旁，韩烨正以紫霄剑的剑尖为笔，在一块磨平的玄铁板上勾勒着“聚灵纹”的基础轨迹。剑尖划过之处，淡金色的灵能如活物般游走，将原本杂乱的灵气梳理成规整的溪流——这是他结合下界与仙界灵文差异总结出的“灵能引导术”，也是今日授课的核心内容。
“注意看，仙界灵文的妙处在于‘活’。”韩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个角落，“下界灵文重‘形’，需以精血为引固定纹路；而仙界灵气充裕，只需掌握灵能的流动节奏，便可让同一种纹路生出三种变化。”他手腕轻转，剑尖陡然加速，玄铁板上的聚灵纹突然从中断裂，转而衍生成两道反向旋转的气旋，周围散落的几枚低阶灵石竟自行悬浮，朝着玄铁板缓缓飞去。
广场西侧，一名身着月白锦袍的青年却嗤笑出声。他腰间悬着一枚刻有“雪域”二字的玉牌，发髻以银丝束起，眼神扫过周围弟子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此人正是三日前通过外门考核进入紫云阁的雪域宗弟子——雪域寒。
“哗众取宠罢了。”雪域寒的声音不大，却刻意让身边几人听清，“聚灵纹本是最基础的一阶灵文，被你弄得这般繁复，怕是连下界的野路子都算不上。我雪域宗的入门弟子，三岁便能刻出完美聚灵纹，哪用得着这般故弄玄虚？”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不少弟子面露愠色，却碍于对方来自西域名门雪域宗，且修为已达金灵境三品，一时不敢反驳。要知道，雪域宗在西域以炼制冰系灵器闻名，历代出过多位宗匠级人物，其宗门传承的“雪域灵文”更是被视为正统，寻常势力不敢轻易置喙。
韩烨抬眸看向雪域寒，目光平静无波：“雪域宗的灵文传承的确渊源深厚，但不知这位师弟认为，灵文的本质是‘传承’还是‘应用’？”
“自然是传承！”雪域寒梗着脖子道，“我雪域宗的灵文刻制之法源自上古冰神，每一笔每一划都有定式，岂是你这下界修士能懂的？听闻你从下界飞升不过百年，也敢开班授课？依我看，紫云阁的传承怕是早已断了根，才会让一个外人来滥竽充数！”
这话如同惊雷落地，广场上的弟子们瞬间炸开了锅。
“太过分了！韩阁主的灵文学问远超寻常宗匠，哪容得他这般诋毁！”
“雪域宗再厉害，也不能在紫云阁的地盘上撒野吧？”
就连站在远处的几位执事也眉头紧锁，其中一位脾气火爆的铜面执事正要上前理论，却被韩烨抬手制止。
韩烨缓步走下石阶，目光落在广场角落的废料堆里——那里堆放着昨日炼器失败的残次品，大多是布满裂纹的玄铁碎片，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炼制不成。他弯腰拾起一根手臂长短的废铁，其表面坑洼不平，还残留着被灵火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雪域师弟说我传承不正，”韩烨掂量着手中的废铁，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我便用这根连凡铁都不如的废料，为你展示一下‘不正的传承’。”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直接将指尖按在废铁表面。没有动用任何灵火，也没有绘制繁复的阵纹，只是以自身玄铁真气为墨，在锈迹斑斑的铁面上快速游走。众人只见一道道暗紫色的流光在废铁内部穿梭，原本坑洼的表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光滑，焦黑的锈迹褪去，露出内里暗沉的金属光泽。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韩烨指尖的移动，废铁周围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阳光照在上面，竟折射出层层叠叠的虚影，仿佛这块铁的内部藏着另一个维度。
“这是……空间波动？”有见多识广的弟子失声惊呼，“韩阁主难道要在废铁上刻‘空间灵文’？”
空间灵文乃是高阶灵文中的佼佼者，别说刻制，便是能领悟其皮毛的修士，在八域也算得上是一方大能。雪域寒脸色微变，却依旧嘴硬：“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空间灵文哪有这般容易刻制？”
他话音未落，韩烨已收回手指。那根废铁在他掌心轻轻震颤，随后“咔”的一声裂开，竟自动折叠成一艘巴掌大小的飞舟。飞舟通体暗沉，没有丝毫灵气外溢，看上去平平无奇，唯有船身两侧各刻着一道扭曲的纹路，细看之下，竟像是两只相互追逐的玄鸟。
“这便是‘空间跳跃’灵文的简化版。”韩烨托着飞舟，看向雪域寒，“雪域师弟可敢上来一试？”
雪域寒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心底的惊疑，冷哼一声便纵身跃起，稳稳落在飞舟上。他本以为这简陋飞舟最多只能低空悬浮，谁知双脚刚一踏上，便觉一股柔和的空间之力将自己包裹。
“看好了。”韩烨屈指一弹。
飞舟骤然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它竟出现在百丈之外的藏经阁楼顶，紧接着又一闪，回到广场中央。整个过程不过三息，却跨越了常人需半刻钟才能走完的距离，且飞舟飞行时悄无声息，连周围的气流都未曾扰动分毫。
雪域寒站在飞舟上，脸色早已从最初的傲慢转为震惊，最后只剩下难以置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飞舟每次跳跃时，船身两侧的灵文都会引动周围的空间法则，将他卷入一个短暂的“空间夹缝”——这绝非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的空间灵文应用！
更让他心胆俱寒的是，这道灵文竟是刻在一根废铁上，既没有高阶灵石提供能量，也没有阵法辅助稳定，全凭韩烨对灵文与材料的极致掌控。这份手段，别说他雪域宗的长老，便是宗内供奉的几位宗匠，恐怕也难以做到。
飞舟落地，雪域寒踉跄着走下来，看着韩烨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方才那些嘲讽的话语，此刻都化作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韩烨将飞舟随手丢给身边的弟子：“此舟可进行三次短距跳跃，留着给你们做个念想。”他看向面如死灰的雪域寒，语气依旧平淡，“灵文之道，存乎于心，而非流于派系。雪域宗的传承固然正统，但若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固步自封，再好的传承也会沦为桎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广场上的所有弟子：“紫云阁的门，永远为真正求道者敞开。但记住，在这里，实力与谦逊并存，狂妄与无知，只会让你们停滞不前。”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敲打在每个弟子心头。雪域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了咬牙，对着韩烨深深一揖：“韩阁主技艺通天，晚辈……晚辈知错了。”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却被韩烨叫住。
“既然入了紫云阁，便该守这里的规矩。”韩烨道，“今日的课，你还没听完。”
雪域寒身形一僵，最终还是低着头走回弟子队列，只是腰杆再也没有先前那般挺直。广场上的弟子们见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看向韩烨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与狂热。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炼器堂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韩烨重新走上石阶，拿起紫霄剑，继续在玄铁板上勾勒灵文。剑尖划过的声音与弟子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属于紫云阁的晨歌——属于传承与革新，属于谦逊与实力的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