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骨盾边缘的骨刺已触及韩烨咽喉,冰冷的魔气顺着皮肤缝隙往里钻,像是无数条毒蛇在啃噬他的血肉。敖烈那张被魔纹覆盖的脸近在咫尺,猩红的瞳孔里映出韩烨扭曲的面容,以及他胸口处不断闪烁、裂纹愈发密集的大罗灵晶。
“咔嚓——”
灵晶表面又裂开一道新的缝隙,韩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黑骨盾上,瞬间被盾牌表面的魔纹吞噬,化作一缕黑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法则之力正在溃散,就像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宗灵境后期的修为在敖烈绝对的实力碾压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
“放弃吧,韩烨。”敖烈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韩烨的灵识上,“你以为唤醒谷洪的残魂就能翻盘?那老东西死的时候连仙魂都被我打碎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没用的意念碎片,连让我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黑骨盾再次下压,韩烨的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几根肋骨已经应声断裂。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咬着牙,意识却异常清醒。脑海中,谷洪墓碑上的字迹愈发清晰,那“器者,承意也”六个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六道流光在他识海中盘旋。
承意……承什么意?
韩烨的灵识碎片在飞速碰撞,墨长老燃烧仙魂时的决绝、凌玥将紫霄剑交给他时的信任、八域修士望着他冲上主峰时的期盼……无数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这些画面里没有惊天动地的伟绩,没有唾手可得的宝藏,只有一张张或坚定、或信任、或充满希冀的脸庞。
“我明白了……”韩烨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尽管这笑容因剧痛而显得无比诡异,“前辈说的‘意’,从来都不是器物本身的杀意,而是使用者的道……是我守护的道!”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体内原本溃散的法则之力突然停滞了流动。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紫电法则、炼体法则,此刻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般,开始围绕着大罗灵晶缓缓旋转。更令人惊奇的是,悬浮在他身侧的紫霄剑与紫电天网同时发出嗡鸣,剑身与电网表面浮现出相同的符文——那是韩烨在修炼《天工造物录》时,亲手铭刻的守护符文。
“嗯?”敖烈脸上的狞笑微微一滞,他感觉到韩烨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那种原本即将熄灭的生机,竟然重新燃起了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火苗。
韩烨没有理会敖烈的诧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灵识深处。他调动起最后一丝灵识,顺着血脉中那若有若无的联系,向着地冥域的方向延伸而去。那是谷洪前辈留在他体内的血脉印记,是当初墨长老为了让他能在危急时刻借助一丝谷洪气息而种下的后手,他以前从未成功激活过,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灵识如同逆水行舟,每向前一寸都要承受空间壁垒的撕扯之力。韩烨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识正在被一点点磨碎,但他没有丝毫退缩。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横跨千里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正是地冥域紫云阁旧址那座孤零零的臂骨墓碑。
“前辈,助我!”
韩烨的意念顺着灵识通道呐喊,这声呐喊里没有卑微的祈求,只有志同道合者的呼唤。他知道,谷洪前辈一生守护紫云阁,守护地冥域,这份守护之意与自己此刻心中燃烧的信念,本质上并无二致。
就在黑骨盾的骨刺即将刺穿韩烨咽喉的刹那——
韩烨的双眼突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这金光并非来自灵力,而是源自灵识最深处的共鸣。他能清晰地“看到”,在千里之外的地冥域,那座沉寂了数百年的臂骨墓碑突然震动起来,墓碑表面的裂纹中渗出点点金光,一缕若有若无的意识顺着血脉通道,如同跨越时空的流星般,朝着天罗山主峰疾驰而来。
那是一缕温和却无比强大的意念,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带着对守护之道的执着,更带着一丝跨越生死的欣慰。当这缕意念抵达韩烨识海的瞬间,韩烨感觉自己的灵识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原本破碎的灵识碎片开始重新凝聚,溃散的法则之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
敖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熟悉而又令他憎恶的气息——那是谷洪的气息!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就像一根尖针,狠狠刺向他被魔气包裹的心脏。
“不——!”敖烈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黑骨盾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魔气,试图将这缕突如其来的意念碾碎。
但已经晚了。
韩烨眼中的金光愈发炽烈,他能感觉到谷洪的仙魂意念正在与自己的灵识深度融合,无数关于空间法则的感悟、关于炼器术的精髓、关于如何对抗万化魔功的经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谷洪那份守护了一生的意念,正与自己的道完美契合。紫霄剑与紫电天网的嗡鸣声变得震耳欲聋,两件灵器表面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仿佛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
韩烨抬起头,迎着敖烈惊骇的目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带着一种跨越了时空的厚重感,仿佛是他与谷洪共同发出的宣言:
“敖烈,你欠前辈的,欠紫云阁的,今天,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