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仙洞外的风，总带着几分陈腐的气息。
凌玥踏着晨露走到洞口时，指尖的阵旗还带着灵蚕丝的微凉。她仰头望了眼被晨雾笼罩的山壁，那里曾是墨长老坐化的地方，如今只剩一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青石，石上刻着的“守”字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灵光——那是韩烨上次出关时，以玄铁之力重新勾勒过的痕迹。
“墨长老，今日的阵旗换了新的符文。”她蹲下身，将三枚刻着“坤”字的阵旗嵌入洞口周围的凹槽，指尖灵气流转间，淡金色的阵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韩烨说，这‘大地守御符’能挡得住中阶域器的冲击，您说...他这次能成吗？”
石上的“守”字纹丝不动，只有山风掠过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凌玥轻笑一声，指尖划过肩头的衣料。那里的伤口早已愈合，但每逢阴雨天，残留的腐骨毒仍会让她隐隐作痛。可比起这点痛，那日陨仙洞口的画面更让她心有余悸——韩烨喷着血冲出洞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除了杀意，还有她不敢细想的决绝。
“都怪我太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握剑时磨出的厚茧，“若是我能再强一点，哪怕只是金灵境中期，也不会让他为了救我...差点毁了根基。”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洞深处传来的微弱波动。凌玥猛地抬头，望向洞口那片被阵旗笼罩的阴影。
不同于往日的混沌气流，此刻从洞内溢出的气息里，夹杂着细碎的银色光点。那些光点触碰到阵旗的金光时，竟像活物般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执拗地散开，顺着阵纹的脉络缓缓游走，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是法则碎片...”凌玥屏住呼吸，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角。
她曾在玄尘的典籍里见过记载：修士冲击大罗境时，体内法则与天地法则共鸣，会引动周身灵气化作“法则之丝”。丝越密，色越纯，便说明突破的根基越稳。可韩烨此刻散出的银色光点，比典籍里描述的“丝”还要凝练，甚至带着一种...让她灵魂都微微战栗的压迫感。
“他在融合法则？”凌玥眉头微蹙，想起韩烨上次闭关时的惨烈。那时他强行以灵晶承载法则，每一次冲击都让洞外的山壁为之震颤，可这次...洞内竟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这些若有若无的光点，在无声地诉说着里面的凶险。
她缓步绕到陨仙洞后方，那里堆放着数十面备用的阵旗。这些都是她这几日亲手炼制的，每一面旗幡的木柄上，都刻着一个极小的“玥”字。玄尘说，修士的精血与灵识融入法器，能让法器生出微弱的灵智，关键时刻或许能护住主人想护的人。
“上次是我没用好月影剑。”凌玥拿起一面刻着“风”字的阵旗，将指尖的血珠滴在旗面的符文上，“这次我把这些阵旗布成‘七星锁灵阵’，就算再有骨魔那样的邪修闯来，至少能困住他一炷香。一炷香的时间，足够玄尘前辈带人赶到了。”
血珠渗入旗面，化作一道淡红色的流光。凌玥望着那抹红，突然想起韩烨喂她吃解毒丹时的样子。那时他的手很烫，带着灵晶反噬的灼热，可喂她吃药时，指尖却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你说过，我没事比什么都重要。”她将阵旗插进土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对我来说，你也一样啊。”
话音刚落，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不是上次那种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的闷响。伴随着闷响，洞外的银色光点骤然变亮，如同被点燃的星火，沿着阵纹疯狂游走，竟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模糊的银色巨网。
巨网边缘，空间微微扭曲，露出几缕深黑色的裂隙——那是只有大罗境修士才能触及的空间法则的痕迹。
凌玥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腰间的月影剑。可下一秒，她又放松下来，嘴角甚至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因为那些银色光点在触及她时，竟温顺地绕了过去，像是认得她的气息。
“看来，你这次的方法是对的。”她望着洞口，轻声道，“慢慢来，我在这里守着，等你出来。”
山风再次吹过，带着远处紫云阁传来的晨钟。凌玥转身，开始将剩下的阵旗按照七星方位布下。每插下一面，她都会在心里默念一句：“平安。”
那些刻着“玥”字的木柄，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与洞内溢出的银色光点交相辉映，在陨仙洞外织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比任何阵法都要坚固的，名为“守望”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