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指尖捻着那套灰黑色的天罗域修士服饰，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雷系灵力波动，显然是刚从活人身上扒下来不久。阴风山脉的罡风穿过密林，卷起几片枯叶打在两人藏身的巨石后，苏沐正对着一块水镜调整衣领，镜中倒映出他刻意压低的眉峰——天罗域修士常年修炼雷法，眉宇间多带几分桀骜之气，这份戾气需从神态里透出来。
“天罗域修士见面要行‘雷礼’，左手握拳抵右肩，灵力运转时要让指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苏沐对着水镜演练了三遍，忽然侧头看向韩烨，“你这张脸太干净，得添点东西。”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小瓶黑色膏体，“这是‘污面膏’，能模拟风霜之色，洗的时候用灵泉泡一炷香就行。”
韩烨任由苏沐将膏体抹在脸颊和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矿洞深处的阴石。片刻后，水镜里的青年褪去了几分清俊，多了些饱经风沙的粗粝感，唯有那双眸子依旧锐利如剑。“他们的巡逻队每刻钟换一次岗，下一队会经过东侧的峡谷，我们只有三次呼吸的时间混入其中。”韩烨屈指弹了弹腰间的仿制令牌，令牌是苏沐从雷鹏残部搜来的，正面刻着天罗域的雷云纹，背面编号“丙字七十三”。
罡风忽然变急，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苏沐猛地按住韩烨的肩膀，两人同时收敛气息，如同两块融入阴影的岩石。一队十二人的巡逻兵转过峡谷拐角，为首的队长是个独眼修士，腰间佩着两柄短斧，斧刃上缠绕着淡紫色的雷光。
“都打起精神！域主亲传的雷鹏大人遇袭，敖烈域主已经发了怒火，要是让刺客跑了，咱们都得去雷狱受罚！”独眼队长的声音粗哑，带着天罗域特有的卷舌音，每个字末尾都拖着细微的颤音，像是有雷光在喉咙里炸响。
韩烨与苏沐对视一眼，趁着巡逻队经过巨石侧面的刹那，如两道轻烟滑入队尾。韩烨故意撞了前面修士一下，那修士猛地回头，怒目圆睁：“没长眼？”
“对不住对不住，”韩烨立刻拱手行雷礼，指节爆出细碎的火花，声音压得比平时低沉三分，刻意模仿着卷舌音，“刚才被罡风晃了一下，丙字七十四号，见过师兄。”他记得苏沐说过，令牌编号相近的修士通常隶属同一小队，用“师兄”称呼最稳妥。
那修士上下打量他两眼，见他脸上的污面膏和腰间的令牌都没破绽，嘟囔了句“走路当心点”便转了回去。苏沐紧随其后入列，对着旁边的修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听说雷鹏大人让人废了修为？真的假的？”他的卷舌音比韩烨更自然，尾音的颤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天罗域修士内部竞争激烈，雷鹏平日跋扈，不少人暗中盼着他倒霉。
旁边的修士果然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道：“何止废了修为，连玄龟盾都让人砸了！据说动手的是紫云阁的人，还是个金灵境，真邪门了……”
“金灵境能破玄龟盾？”苏沐故作惊讶，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独眼队长的背影，“怕不是用了什么阴招吧？”
“谁知道呢，”那修士啐了一口，“等敖烈域主亲自出手，管他什么紫云阁，都得扒层皮！”
韩烨默不作声地听着，灵识却如蛛网般铺开，将整个巡逻队的气息纳入感知。十二人中，独眼队长是金灵境七品，其余多是五品到六品，灵力运转时都带着雷系功法特有的暴烈感，与他和苏沐的平稳气息截然不同。他悄悄运转《九转玄功》，让灵力在经脉中故意生出些许滞涩，模拟出雷法修炼者常见的灵力冲撞迹象。
转过三道山梁，前方出现一片被雷光笼罩的营地。营地外围竖着数十根黑色石柱，柱顶镶嵌着拳头大的雷晶，散发的光芒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雷网，将整个据点笼罩其中。独眼队长走到雷网边缘，取出一块赤色令牌插入石柱凹槽，雷网应声裂开一道仅容两人并行的缺口。
“进去后别乱看，”队长回头呵斥，“左营是兵器库，右营是灵粮库，咱们的任务是巡逻西营的阵法节点，谁要是敢擅闯中营，别怪我斧子不认人！”
韩烨与苏沐随着队伍穿过雷网，只觉一股刺麻感顺着毛孔往里钻，显然这雷网不仅能防御外敌，还能甄别内部人员的灵力属性。他暗中催动污面膏里混着的雷鹏残部灵力，这是苏沐早就准备好的后手——用雷鹏小队修士的精血提炼的灵力，足以骗过雷网的初步探查。
营地内的帐篷都是灰黑色，帆布上用金线绣着雷云图案。几个端着食盒的杂役修士低头走过，见到巡逻队立刻贴墙站定，连头都不敢抬。韩烨注意到，杂役的服饰是纯黑色，没有任何纹路，而巡逻兵的袖口多了一道紫边，队长的袖口则是两道，这大概是天罗域的等级标识。
“丙字七十三，”独眼队长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韩烨，“你刚才在峡谷时，灵力波动有点怪。”
韩烨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行雷礼：“回队长，属下前几日在矿洞被阴煞侵体，灵力运转确实有些滞涩，还请队长恕罪。”他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同时将灵力波动压得更低，那细微的滞涩感反而更明显了。
独眼队长盯着他看了三息，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阴煞侵体？那得多喝几碗雷泉汤，回头去伙房领，就说是我说的。”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过你小子运气好，遇上敖烈域主整肃军纪，换在以前，这点小毛病就得去雷池里泡三天。”
苏沐在旁边适时地插了句：“队长体恤下属，真是我等楷模。”他的卷舌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尾音的颤音比刚才更重了些，活脱脱一个老油条修士的模样。
独眼队长被这句吹捧说得颇为受用，哼了声不再多问。韩烨悄悄松了口气，指尖的冷汗却浸湿了令牌——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队长的灵识扫过他的丹田，若非他早用万灵炉的气息掩盖了本源灵力，恐怕已经暴露。
穿过西营的阵法节点时，韩烨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刻满符文的石柱。柱顶的雷晶每运转一刻钟便会闪烁一次，闪烁的频率与他之前破解的幻灵阵阵眼极为相似。看来这阴风山脉据点的防御阵法，是以雷晶为能量源，以石柱为阵基，想要潜入中心的宝库，必须先搞清楚这些阵基的连接方式。
他与苏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混入巡逻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天罗域修士森严的等级制度和无处不在的探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