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峰的晨雾尚未散尽，器堂外的空地上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敲击声。石磊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三十余名身着青色弟子服的修士，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兽皮纸，指尖在纸面划过，留下淡淡的灵光。
“诸位师弟，今日是器堂开课的第一日，我要讲的不是如何熔矿，也不是如何淬火，而是‘灵文’二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将远处锻造声的嘈杂压了下去。台下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其中既有跟随谷洪时代遗留的老修士，也有韩烨新收录的年轻弟子，此刻都屏息凝神，望着高台上那个据说能过目不忘的器堂堂主。
石磊将兽皮纸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最小的如指甲盖大小，最大的则占据半张纸面，符文之间以金色灵线连接，隐约构成一幅星辰运转的轨迹。“此乃《仙界灵文大全》初稿，收录自凡界到仙界的三千六百种基础灵文，其中三百种为炼器核心灵文，必须烂熟于心。”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老修士忍不住发问：“石堂主，我辈在凡界只学过七十二种灵文，这三千六百种怕是...”
“不难。”石磊打断他，指尖点向兽皮纸左上角的一个螺旋状符文，“比如这个‘旋’字灵文，凡界多用于飞刀转动，到了仙界，配合‘聚’字灵文，可让灵器内部的灵气形成漩涡，提升三成威力。”他屈指一弹，一缕金灵气注入符文，兽皮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旋转的气流，将旁边摆放的一枚铁钉吸附过来，在气流中高速转动，竟隐隐有破空之声。
众弟子皆是一惊。那络腮胡修士曾在凡界打造过三十年飞刀，对“旋”字灵文再熟悉不过，却从未想过还能如此运用。
石磊继续讲解：“灵文的关键在于‘意’，而非‘形’。凡界修士刻灵文，多靠蛮力，仙界则需以自身灵气为引，让灵文与灵器产生共鸣。”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玄铁，挥手召来一名年轻弟子，“你试着在这块玄铁上刻‘坚’字灵文。”
那弟子紧张地接过玄铁与刻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刻画起来。刻到一半，玄铁突然冒出黑烟，灵文瞬间溃散。“弟子无能。”他涨红了脸，低头请罪。
石磊摇头：“非你无能，是方法不对。”他接过玄铁，指尖在表面轻轻划过，并未使用刻刀，金色灵气随着指尖流动，在玄铁上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坚”字。“看好了。”他将玄铁递给旁边的吴昊——今日武堂无事，吴昊特地过来旁听，“用你的裂地斧试试。”
吴昊掂量着玄铁，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他取下背后的巨斧，灌注灵气，猛地劈下。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玄铁完好无损，裂地斧反而被震得嗡嗡作响。
“这...”吴昊瞪大了眼睛，他这裂地斧可是韩烨亲手炼制的金灵境灵器，寻常玄铁挨上一下就得碎成两半。
石磊解释道：“我以‘柔’字灵文为底，‘坚’字灵文为表，刚柔相济，才能承受住你的力量。”他指着玄铁上的灵文，“凡界灵文是死的，仙界灵文是活的，就像水，能随容器变形，却始终是水。”
众弟子这才恍然大悟。络腮胡修士上前一步，拱手道：“请石堂主示下，如何才能领悟灵文之意？”
“临摹。”石磊将兽皮纸拓印了数十份，分发给众人，“每日临摹十遍，三个月后，我要你们能做到闭着眼睛也能画出这三百种核心灵文。”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韩阁主说过，紫云阁要在仙界立足，靠的不是一时侥幸，而是扎实的根基。器堂是紫云阁的根基之一，你们手中的灵文，便是根基的砖石。”
接下来的日子，器堂成了紫云阁最热闹的地方。白日里，弟子们围着石磊请教灵文疑难，傍晚则在灯下临摹，兽皮纸用了一叠又一叠，指尖被灵气侵蚀得布满伤口，却没人叫苦。石磊的过目不忘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弟子问哪种灵文的起源、演变或是应用，他都能信手拈来，甚至能指出某本早已失传的古籍中关于该灵文的记载。
半月后，一名叫赵青的年轻弟子率先掌握了“聚”与“流”两种灵文的组合运用，成功在一柄长剑上刻出能自动聚集灵气的灵阵。当他捧着长剑来到石磊面前时，手还在发抖。
石磊接过长剑，注入灵气，剑身顿时泛起一层莹白光芒，灵气在剑刃处流转不休。“不错。”他点点头，“但还少了‘锐’字灵文。”他屈指在剑刃上一点，补全了最后一道灵文，长剑瞬间发出一声轻鸣，锋芒之盛，竟让旁边的铁器都微微颤动。“此剑可命名为‘流萤’，列为紫云阁制式长剑的基础款。”
赵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对着石磊深深一揖。周围的弟子见状，更是卯足了劲，临摹声、讨论声彻夜不息。
这日，韩烨巡查各堂，刚走到器堂门口，就被一阵精纯的灵气波动吸引。只见石磊正站在熔炉旁，指挥弟子们将刻满灵文的矿石投入炉中。随着矿石熔化，炉口竟浮现出一道由无数灵文组成的光幕，光幕中隐约可见一柄长刀的虚影。
“石堂主，这是...”韩烨走上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石磊转身行礼：“回阁主，这是弟子们根据《灵文大全》炼制的第一柄制式长刀，融合了‘坚’‘锐’‘风’三种灵文，威力足以媲美普通金灵境灵器。”他挥手示意弟子取出长刀，刀身通体黝黑，却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宛如夜空中的星河。
韩烨接过长刀，轻轻一挥，刀风竟带着呼啸之声，空气中的灵气被引动，形成一道淡淡的气浪。“好！”他赞道，“有此灵文基础，日后我阁弟子的灵器供应便无需再依赖外人了。”
石磊从怀中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竹简，递了过去：“这是《仙界灵文大全》的定稿，弟子已将所有灵文的注解与应用案例补充完整，请阁主过目。”
韩烨翻开竹简，只见上面不仅有灵文图谱，还有石磊亲手绘制的应用示意图——从飞剑的平衡灵阵，到防御甲胄的缓冲灵文，甚至连灵植培育中用到的催生符文都有详细记载。“石堂主费心了。”他合上竹简，语气郑重，“此大全即日起列为阁中必修，所有弟子，无论主修何种功法，都需学习其中的基础灵文。”
夕阳西下，霞光透过器堂的窗棂，照在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上。石磊望着正在互相切磋灵文组合的弟子们，又看了看远处云雾缭绕的紫霄峰，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想起韩烨说过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紫云阁就是让大家行道的地方。”或许，他的道，就在这方寸器堂之中，在这一笔一划的灵文之间。
炉中的火焰渐渐平息，留下一块块泛着灵光的锭坯，如同等待雕琢的璞玉，也如同紫云阁正在悄然铺展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