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园的硝烟尚未散尽,断折的藤蔓与散落的弩箭在地上铺了一层,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腥气与淡淡的血腥味。韩烨蹲下身,用衣袖仔细擦去韩玥脸颊上的泪痕,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心中的愧疚与怒火交织在一起,烧得他喉咙发紧。
“哥,我没事。”韩玥吸了吸鼻子,攥住他的手腕,“是吴大哥一直护着我们,还有猎虎村的叔叔们,他们……”
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那是刚才为了掩护他们,被赵家修士重伤不治的猎虎村旧部。吴昊正跪在其中一人身边,用仅剩的右臂颤抖地合上死者圆睁的双眼,断臂处的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重新裂开,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襟。
韩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这些人都是跟着吴昊从猎虎村出来的,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如今却为了保护他的亲人,倒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吴昊。”韩烨走过去,声音低沉得像闷雷,“对不起。”
吴昊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说什么对不起?我们是兄弟啊。”
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在韩烨心上。从少年时在猎虎村的相识,到后来一起闯荡妖兽山脉,再到如今并肩对抗赵家,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朋友,而是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可现在,吴昊为了他断了一臂,猎虎村的人更是为了他的亲人付出了生命。
“赵家不能留。”吴昊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种韩烨从未见过的决绝,“他们敢动你家人,就该想到有今天。韩哥,你说句话,我们现在就带弟兄们杀进赵府,为死去的人报仇!”
猎虎村剩下的人立刻附和起来,个个眼中冒着火,握着武器的手因为激动而青筋暴起。仇恨像野草一样在他们心中疯长,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要将赵家彻底踏平。
韩烨沉默着,目光扫过众人悲愤的脸庞,又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赵三——刚才他没下杀手,就是想留个活口。但此刻,看着兄弟们的惨状,他心中的犹豫正在一点点瓦解。
“韩哥,别犹豫了!”一个年轻的猎虎村修士嘶吼道,“二柱他们不能白死啊!”
韩玥拉了拉韩烨的衣角,轻声说:“哥,要不……算了吧?赵家人太多了,我们现在过去,怕是会吃亏。”她不是心软,只是不想看到哥哥和吴昊再出事。
韩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赵三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赵三疼得惨叫一声,脸都白了。“赵灵溪在哪?”
“在……在府里,她说……说要等您自投罗网……”赵三疼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韩烨冷笑一声。自投罗网?赵灵溪怕是还不知道,她的如意算盘已经彻底打空了。
他转过身,看向吴昊和猎虎村的人,深吸一口气:“报仇可以,但不是现在。”
吴昊一愣:“为什么?”
“赵灵溪敢这么做,必然留有后手。”韩烨沉声道,“她知道我们现在恨她入骨,一定会防备我们强攻。而且,她手里很可能还有其他底牌,比如……与紫云阁的联系。”
提到“紫云阁”,吴昊的怒火冷静了几分。他知道韩烨从夏王朝带回的古籍里提到过这个仙界势力,也知道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警惕的对象。
“那怎么办?就看着二柱他们白死吗?”有人不甘心地问。
“当然不。”韩烨的目光落在赵三身上,闪过一丝冷冽,“我们可以用他做诱饵。”
接下来,韩烨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让吴昊带着猎虎村的人假装撤退,对外宣称要回猎虎村搬救兵,引诱赵家放松警惕;而他则带着韩玥和韩烈,押着赵三,伪装成被赵家俘虏的样子,混入赵府——他要亲自去找赵灵溪,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查清赵家与紫云阁到底有多少联系。
“不行!”吴昊立刻反对,“太危险了!赵府里高手如云,你带着小玥和小烈,根本没法施展!要去也是我去,你留下来保护他们!”
“你断臂未愈,灵术又被锁灵藤所伤,怎么去?”韩烨反问,“而且,只有我身上的神族血脉能短暂免疫灵术,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
“没有可是。”韩烨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吴昊,还记得我们在猎虎村说过的话吗?不管谁遇到危险,另一个都要活着为他报仇。现在,我需要你活着,带着兄弟们守住灵草园,等我回来。”
吴昊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紧紧握住拳头,断臂处的疼痛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沉甸甸的责任。“好,我等你回来。但你记住,要是敢出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踏平赵家为你报仇!”
“一言为定。”韩烨笑了笑,这是今天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随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吴昊带着猎虎村的人,抬着死者的尸体,故意大张旗鼓地向城外撤退,沿途留下不少“匆忙逃窜”的痕迹。而韩烨则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将韩玥和韩烈护在身后,押着被封住灵脉的赵三,朝着赵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韩烨回头望了一眼吴昊离去的方向,心中默念:兄弟,等我。
他知道,这次混入赵府,无异于深入虎穴。但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为了身边的亲人,为了背后的兄弟,他必须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绝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