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后院的月光带着几分凉意，韩烨将最后一块碎裂的剑坯扫进竹筐时，指腹还残留着灵晶粉末灼烧后的刺痛感。这是第三次失败了，炉膛里的蓝火已渐渐平息，暗青色的灵炉壁上，那道被他补全的“聚火”灵文仍在微微发亮，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从木箱里取出那块沉甸甸的铁矿——这是用十块下品灵石从一个行脚商人手里换来的“玄铁母”，据说内里蕴含着一丝极淡的金行灵气。矿石表面布满细密的银白色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着金属特有的冷光，与寻常黑铁的暗沉截然不同。韩烨将矿石凑近鼻尖，能嗅到一股类似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那是高纯度铁矿才有的味道。
“破法灵文……”他翻开《天工造物录》的下册，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画着一道极其复杂的符文，线条如游蛇般交错缠绕，最终汇聚成三个扭曲的古字。书页旁有谷洪留下的蝇头小字批注：“法者，修士灵力所化也。破法之要，在以金行锐劲，搅乱对方灵力流转，非精熟灵文排布者不可为。”
前两次失败的剑坯还摆在墙角，断口处能清晰看到银白色的金属纤维。第一次是在刻画灵文的第七笔时，灵力突然反噬，玄铁母在高温下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等韩烨用灵力护住脸时，剑坯已裂成三截。第二次他吸取教训，将灵文拆解成七个部分分步刻画，却在最后一笔收尾时，灵炉的火焰莫名失控，蓝火瞬间转为妖异的紫色，把即将成型的剑身烧出了蜂窝状的孔洞。
“问题出在灵晶粉末的配比上。”韩烨从陶罐里倒出仅剩的小半碗淡蓝色粉末，这是他耗费三块下品灵晶研磨而成的精华。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小臂，精纯的灵气让他运转的《聚灵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前两次他分别加入了一成和三成的粉末，结果不是灵力不足就是灵气过剩，看来这玄铁母对灵气的容纳度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
吴昊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粗布褂子上还沾着白天劈柴的木屑。“烨哥，歇会儿吧，都熬了两天了。”少年把粥碗放在石桌上，看着墙角那些碎裂的剑坯，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什么破法灵文真有那么厉害？能挡住修士的法术？”
韩烨舀起一勺粥，温热的米香冲淡了些许挫败感。“据说最低阶的火球术、冰锥术都能挡下来。”他想起三天前在镇口看到的场景——一个云游修士路过清风镇，随手放出的火球术就将半棵老槐树烧成了焦炭，“若是猎户们有了能抵挡低阶法术的兵器，进山狩猎时也能多几分保障。”
吴昊挠了挠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俺今天去给李教头送剑，他偷偷塞给俺这个，说对你或许有用。”纸包里是块鸽子蛋大小的透明晶体，里面裹着一缕淡青色的雾气，触手温润，与灵晶的冰凉截然不同。
“这是……”韩烨的目光骤然凝固，《天工造物录》里记载过这种东西——“青雾晶”，是木行妖兽的内丹凝结而成，虽不能直接提供灵气，却能中和金行灵材的暴戾之气。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玄铁母的金行灵气过于刚猛，正需要木行灵气来调和！
鸡叫头遍时，韩烨重新点燃了灵炉。这一次他改变了步骤：先将玄铁母投入炉膛，在蓝火中锻打三个时辰，直到矿石褪去外层杂质，露出核心那截尺许长的银白色铁锭。当铁锭被夹出时，表面已泛起流动的光泽，像一块被融化的月光。
他将青雾晶握在左手，右手持着特制的刻刀——这是用之前炼制失败的灵器碎片打磨而成，刀刃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锐金”灵文印记。随着《聚灵诀》运转，青雾晶渐渐融化成一缕青烟，顺着他的指尖渗入铁锭。原本灼热的金属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银白色的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绿色纹路，如同藤蔓般缠绕而上。
“就是现在！”韩烨屏息凝神，将灵晶粉末按五成比例撒在铁锭表面。粉末遇热即融，化作一道道淡蓝色的溪流，顺着他刻画的轨迹流动。这一次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以刻刀为笔，灵力为墨，每一笔都耗费半个时辰：第一笔勾勒出“破法”灵文的轮廓，第二笔注入金行灵气，第三笔以木行灵气稳固……
太阳爬上铁匠铺的屋檐时，灵炉的火焰终于平息。韩烨抱着几乎耗尽灵力的身体，颤抖着用铁钳夹出那柄长剑。剑身长达三尺七寸，剑脊两侧分别刻着交错的金银纹路，阳光照射下，纹路中仿佛有流光转动。他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剑身立刻发出龙吟般的清越之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搅动得微微扭曲。
“成了？”吴昊揉着惺忪的睡眼跑过来，看到长剑时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韩烨没有回答，他走到院角那棵老槐树下，回忆着镇上修士施展法术的手势，将灵力凝聚于指尖，模仿着放出一道微弱的气刃——这是他从谷洪残魄的记忆里学来的小技巧，威力远不及真正的法术，却能模拟出法术的灵力波动。
气刃即将触及剑身时，剑脊上的灵文突然亮起，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凭空出现。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气刃撞在光罩上便化作了漫天灵气碎片。
“真的能挡住！”吴昊兴奋地跳了起来，“烨哥，你太厉害了！”
韩烨却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光罩出现的瞬间，剑身上有一道银纹黯淡了下去，而且光罩只维持了片刻便消失了。他用手指抚摸着那道黯淡的纹路，心中了然：还是失败了——灵文的排布虽然正确，但玄铁母的纯度终究不够，无法支撑“破法”灵文的持续运转。
他将长剑靠在墙角，看着空荡荡的灵晶粉末陶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终究还是太心急了，从第一次炼制灵器到现在不过半年，竟敢挑战这种需要宗师级技艺才能完成的灵文。
“没关系。”韩烨拍了拍吴昊的肩膀，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等攒够了灵石，换更好的材料，总有一天能成。”阳光透过铁匠铺的窗棂，照在他布满汗水和烟灰的脸上，那双曾被嘲笑为“伪灵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灵炉火焰更明亮的光芒。